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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張濤給桑爾說了幾句好話,替劉晴給她賠了不是,說她不要和劉晴一般見識。
桑爾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叫着付琛去辦公室研究改造的方案和細節。張濤帶着員工們去栽種西瓜苗,人群中沒有發現劉晴的身影,格外安靜。
她改造農場除了讓自己能舒服地待下去,另一方面自然也是要把農場做好,桑爾覺得付琛建議的教育型農場是可行的。
午休時,桑爾就和張濤說了自己的想法。或許,她還好奇她爸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
并不意外的是,沒多久劉晴也來找她了。
臉上還挂着和善的笑,說她知道自己的問題了會改的,讓她别往心裡去。
“行,”桑爾表情淡淡的,“那劉嬸也别放在心上。”
下午三點,等桑行消息的桑爾跟上了張濤種西瓜的隊伍。
但她沒想幹活,所以當劉晴給她和付琛一人拿出一雙黑色雨鞋的時候,她果斷拒絕。
劉晴像是見怪不怪,也沒說話,彎腰準備把鞋拿走。
“不換鞋會髒。”
付琛開口提醒她,可他的視線卻沒對向她。桑爾順着他懶懶的目光看去,院中晾曬的那雙清洗過的白鞋是他的沒錯。
“雨鞋是新的。”他補充。
拿着鞋打算走開的劉晴停了停,看向桑爾,等着她的反應。
“那就穿一下。”
頓了頓,桑爾撩眉拿過劉晴拎着的鞋,自說自話地喃喃着,“這是我的碼數嗎。”
劉晴敷衍打着哈哈走了出去,她怎麼會知道她的腳碼。隻不過是剛好有那麼一雙新的在付琛昨天找出的鞋旁邊罷了。再說了,一個雨靴大點小點穿在腳上又不礙事。
鞋穿在腳上不大不小還挺合适,桑爾心想劉晴是怎麼看出來她的鞋碼的,眼好尖。
去種植區域依舊是付琛騎車帶她過去的,他的車技她是放心了的。
地裡人很多,算上付琛和她不下三十人。
但她掃過去,有好多都是陌生面孔,張濤作解說這是臨時找的日工。她們的年齡都不難看出,陽光下,被照得發亮的臉上堆着的皺紋是最好的證明。
張濤拉了一大車的西瓜苗,工人們人手一個小鋤頭,分别站在各自列位,彎腰曲背蹲下身子,然後手中不停的有着動作,腳下也有節奏的退步移動。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付琛也在其中。
桑爾站在地頭起,張濤給她拿了一個小闆凳,她掖了掖裙邊坐下來,目光落在一處。
下午的光線不再那麼熾熱甚至有些柔和,光灑落下來,明明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沾了相同的光,可人群之中,他确實更亮眼。
張濤在他一旁示範說着種植技巧,他好像很快領會,沒多會兒張濤就起身去忙别的了。
桑爾大概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盯着他看那麼久,骨節分明白皙的手拿起西瓜幼苗放進剛挖出的坑裡,反反複複重複相同的動作,她竟沒覺得厭煩。
有人的地方,桑爾總能從她們口中聽出點新聞來。
“哎,我聽說村裡要修路這事靠譜嗎?”
“靠譜靠譜!好像說是上面有大老闆給捐了錢,動作還挺快的。”
“是啊?那還挺好的,咱們村這路也确實是該修修了。”
大老闆?是桑行嗎?
桑爾搖搖頭,他估計都不知道這裡的路會有這麼破舊。
付琛好像很招人,沒多久的功夫,原本獨自一排的他此時對面一側來了位大媽。
他也會停下手中的動作放直雙臂悠閑地搭在膝蓋上放松,偶爾開口和滔滔不絕的大媽搭上一句。
他們具體說些什麼,桑爾聽不太清。
有些意外,眼含笑意的他突然瞥過頭來和她的視線相撞。大概是因為他這份目光來得太過突然,一瞬間,桑爾眨眼的頻率快了幾拍。
像是開了慢速的短暫幾秒鐘閃過,他把頭轉了回去。
桑爾也落下眸拿正手中反放的手機查看,但并未收到桑行發來的任何關于改造農場的信息。
沒多久,人們已經往前進了一大段了,離她越來越遠。
桑爾微眯眼遠遠看過去,地裡人們集聚一片,付琛正給工人們分發西瓜苗,偶爾還能飄來幾句工人們的笑語聲。
她收回目光向自己周遭看了看,無風無動靜連個小鳥都沒看到,隻有幾輛車子停在路邊。
一個人獨自坐在這裡,還挺孤單無聊的,桑爾莫名就想加入他們。
大概是腳上的鞋給的安全感,桑爾說動就動起身時都沒猶豫,她回頭看向地上孤零零的小闆凳,帶着笑意輕聲開口,“帶你一起走叭?”
拿着闆凳的桑爾下地朝人群走去,和地邊幹硬踏實的土壤不同,地裡的土顯然是灑過水,她很謹慎地走着,步子并不快。
鞋底每沾一次地,腳下的步子都會在不經意間沉幾分。
“小姐,小心點啊,”
不遠處傳來張濤的喊聲,“地裡潮得靠着邊兒走。”
“知道。”
她眼簾一撩,目光飄向發聲處。
她這才發現,付琛正朝她迎面走來,隻不過他的目的地是她一側前的那輛三輪車,桑爾瞧了眼車上都是西瓜苗。
但似乎不太對,他的目光好像……在她身上?
他不疾不徐,邁着穩健的步伐走來。
桑爾一時忘了專注腳下的路,步子慢了下來但每一腳都踩得很穩。
離三輪車隻有幾步,桑爾錯開目光看向那些西瓜苗。
忽然間,她聽見他清潤微啞的聲音。
“小心。”
來不及反應他話的緣由,下一秒桑爾整個人陡然呆滞下來,雙眸盯着那隻陷入泥裡的鞋,瞳孔微震,一縷煩躁爬上眉頭。
緊接着,頭頂一片陰影襲來,她擡起杏眸,雙眼被他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