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十月夜,寒風已起。
蘇柳荷穿着薄夏裝,抱着胳膊哆哆嗦嗦來到老宅前。
“蘇建國說你們二位祖上三代都是貧農,果真沒騙我。”
蘇柳荷撿起木棍,皎潔的月光下有蜘蛛網挂在門角,嘗試好幾次,鼓足勇氣破壞掉了。
“啊。”蘇柳荷掌心皮膚刺痛,木棍的毛刺紮入白嫩的肌膚中,蘇柳荷站在原地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夾了半天,終于捏出來。
站在門口耽誤些時間,她轉身關門發現破院牆外有黑影閃過。
蘇柳荷:“......”
她趕緊栓上門栓,又将鐵将軍挂上。
回過頭,黑漆漆一片幽靜,唬得她咽了咽吐沫。
她嘟囔着說:“靈異鬼怪不應該在年代文裡,要是有也是被當成牛鬼蛇神抓起來了。求求不要有老鼠,不要有蝙蝠、不要有蟑螂!臣妾做不到哇。”
木屋并不大,隻有一間竈屋和一間炕屋。其他雜物全都堆方在院子裡,已經被人偷拿的差不多。
僅有的兩塊小窗戶玻璃被破壞,幸好還有兩個木窗蓋可以從裡頭插上插銷。
她捏着鼻子把炕掃了掃,欸,竟沒什麼灰土,像是被人提前打掃過。用手摸着炕席,在黑漆漆的視野裡感受到炕席也是完整的,還有點溫乎的觸感。
夜深露重,身體虛弱。
蘇柳荷害怕地蜷縮在牆邊,身體漸漸暖和起來,人也睡了過去。
“柳荷、柳荷!”
蘇柳荷忽然從睡夢中醒來,窗戶縫裡逼出一絲日光。
在破敗的木屋裡獨自過了一夜,蘇柳荷拍拍小心髒,覺得自己又強大了。
原還以為會睡不着,哪知道睡得還挺香甜,嘿嘿。
外面持續不斷地有人叫她的名字,蘇柳荷攏了攏頭發,趿拉着鞋簡單環顧炕屋,然後才走到門邊隔着門問:“誰找我呀?”
這小腔調讓門外兩個年輕男同志争先恐後地說:“我帶你去公園看孔雀去啊?不花錢蹭車去。”
另一個男同志說:“我過來陪你一起犯懶,餓了我帶了餅。
蘇柳荷:“...餅什麼餅,我看你們都有大病吧。”
說是這樣說,她已經猜到外面兩個人是誰。
她推開門,望着要帶她看孔雀的張虎說:“咋去看孔雀?又像你上次被人當盲流遣返回來就好了?”
然後跟揣着地瓜面餅的胖子說:“你可别跟我一起犯懶,好歹是個初中生,你爹還指望你繼承他小壩村大隊部糧倉管理員這個偉大職業呢。”
張虎和胖子追求對于蘇柳荷而言隻是負擔,而且...她真讨厭不修邊幅的男人。
說得再難聽點,那就是臭乎乎的男人。
她原生家庭好,對她多有嬌慣。她對環境和别人的要求,比這裡人高出許多。
現在環境使然,講究不了太多,那至少衛生要保證吧?髒髒臭臭的男人,還死纏爛打,她是真反感。
記得書裡情節,張虎屬于盲流,過了今天不管明天那種,隻想要一時的浪漫。
胖子吧,他娘在背後罵過她被人甩是破鞋。反正挺髒的。還真以為一肚子豬油的胖子能被她選擇呀?不過是圖她年輕水嫩。
蘇柳荷對他們愛答不理,他們也不在意。都知道蘇柳荷心比天高,就看他們自己誰耗得過誰。
蘇柳荷樂得看他們幫着掃院子、清水井,反正不讓他們幹,他們非要幹。
自己洗漱完,摸摸兜,全部家當才三元錢。
“這個鹹菜壇子裝不住東西,扔了吧?”
張虎刷完水缸,見竈屋不顯眼的地方還有個鹹菜壇子,掏了掏裡頭沒東西,這才将壇子抱出來。
蘇柳荷看到棕色的鹹菜壇子上還寫着“囍”,鬼使神差地說:“留着裝東西。”
說完她愣了下,随即把自己說服了:“反正我家裡東西少,扔一件少一件,先湊合着用。”
張虎自然聽從她的話,追求姑娘嘛。
“回頭讓我爹找找倉庫裡有沒有舊瓦片,把你房頂上的窟窿補上。”
胖子掃完院子就當交差了,坐在破門檻上說:“我跟我爹說給你弄,他肯定一百個樂意。”
幹點活可以,拿别人東西就算了。
蘇柳荷很明白這個道理,拒絕說:“謝謝,不用。”
胖子肥嘟嘟的臉嬉笑着說:“跟他客氣也别跟我客氣啊。不花錢的啊。不然晚上刮大風你多冷啊。”
蘇柳荷燦爛一笑,小白牙晃得胖子眼暈:“我就喜歡透氣。”
胖子沒反應過來,張虎先哈哈笑了。
“笑什麼呢?”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蘇柳荷看到斷牆邊站着一個長相還過得去,體型健康的男同志,她緩緩喊道:“夏雨添?”
夏雨添聽他名字便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生的,他雙親是生産隊小隊長,也是生産能手,勤快不嚼舌根。
他也樂于勞動,是圍在蘇柳荷身邊唯一不讓她煩心的男人。
他表現的也愛護蘇柳荷,在原主蘇柳荷為了别的男人在老屋裡寡寡欲歡,他還過來送過兩回藥。
而且他嘴甜,樂意哄着蘇柳荷,身上臭得不厲害,在蘇柳荷這裡印象不差。
夏雨添提着一小袋陳米,繞到竈屋裡瞅了眼出來說:“嚯,好家夥鍋都沒有。”
蘇柳荷難得羞臊地說:“我打算去買個小爐子。”
主要是小爐子省柴火,用得鍋不大,她能拿得動。不然大鐵鍋她自己做一頓,至少能吃十天。還得舀來舀去的刷洗,麻煩!
夏雨添指着牆角的紅磚,輕松地說:“别花冤枉錢,我給你做個紅磚爐,你弄個小鐵鍋來就行。”
這個太好了。
蘇柳荷臉色由陰轉晴。
見夏雨添三言兩語哄得蘇柳荷高興,張虎不樂意地說:“裡裡外外可都是我收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