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 ”
以往蘇清清是不敢在他面前這麼大膽的,霍慎地長眉微挑,勁腰半彎盯着蘇清清,沉聲靜氣地問道:“你是搭錯了哪根筋?”
大概是看着我爹竟然會跟我娘撒嬌?
蘇清清也不太确定。
其實自己與霍慎婚後的親密不多,大多禁锢在床笫間,霍慎還曾幾次有意無意暗示她,暫時不願想女兒情長的事,蘇清清聽懂之後便盡心盡力隻管做好自己賢妻的本分。他恢複爵位後倒是多了起來,蘇清清将其歸結于他心頭巨石拿開,但是她樂意跟這樣的霍慎相處。
“不好嗎?”她腦袋一偏,睜着圓潤潤的眼眸反問霍慎。
女人原就生得端麗風韻,此刻嫣然巧笑時一對眼眸就像是帶着鈎子似的。霍慎的掌心微微泛癢,但他還是擡手将蘇清清轉了個方向,“好,好得很。”
可聽着你的語氣,我怎麼覺得不好?
蘇長榮眼下也不怎麼好。
在老宅的時候他強裝作不在意,實際上蘇老夫人的話還是如同根刺般深深紮在心頭,他緊緊攥在溫氏的手,問道:“當年你生清清的時候難産,甚至因此而喪命,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多年疼愛清清的?”當時他甚至差點兒就脫口而出質問蘇老夫人,但是他硬生生忍住,不愛他的人始終都不愛他,他應該慶幸溫氏經曆了生産的九死一生,能夠放下芥蒂愛清清,一如既往的愛所有的孩子與自己。
“她是我懷的、我生的,因我才來到世上,我怎麼可能不愛她?更何況如果不是我要生她,我也不會因此而難産,怪你沒照顧妥當我,怪我的身子沒養好就生孩子,都不能怪孩子的不是。”溫氏神色自如,回答得理所應當,就好像她本就應該如此。
她不明白蘇長榮怎麼突然提起她難産的事,但是大概能夠猜到,他是在蘇老夫人那裡受了不小的刺激,他自小就不得蘇老夫人喜愛,連帶三房所有人都被蘇老夫人有意無意的忽略。
溫氏轉身一把抱住自家男人,她嗓音溫柔而細膩地安撫慰着蘇長榮,“有件事我從未跟你說過。
嗯?
“當年與我一同生産的那位夫人你可還記得?”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事。
那時候溫氏跟那位夫人發動時間相差無幾,但是溫氏預産期還有将近一個半月,蘇長榮在外頭心急如焚,索性那位夫人叫自己身邊的嬷嬷一塊接生。
“她生下的是死嬰。”
這是蘇長榮不知道的,而且這麼多年以來,她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
溫氏的思緒仿佛回到那日,破廟裡因為她們要生産被一分為二,裡面是她痛苦的生産,外面電閃雷鳴下着瓢潑大雨,白晝昏暗如夜。
她拼着命才生下了孩子,當時她尚且清醒的時候,那位夫人身邊負責接生的嬷嬷将孩子遞到她面前,因為她沒有聽見那位夫人的聲音,還特地費力擡眸看了眼那位夫人的方向,隻見到那位夫人已經因為虛脫無力昏迷。
等自己被攙扶着到蘇長榮身邊前,她沒忍住轉頭又看了眼那位夫人,視線落在那夫人旁邊襁褓包裹的孩子身上,那孩子分明臉色烏青毫無生機,那是溫氏第一次距離死嬰那麼近,近到那位夫人身邊的嬷嬷面如死灰般,不知道怎麼跟那位夫人交代。
溫氏眼角落了淚,心有餘悸地說着“我隻能想到我差點兒就要失去她了,我怎麼還能不疼她?可是我知道并非所有父母都愛子女,‘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話在我眼裡就是放屁。”
她不說半句蘇老夫人的不是,她隻說這天下人形形色色,哪裡因為一句話就能粉飾太平,将所有的不好遮掩。
“生而為人非我們所願,我們隻能叫自己盡可能活得如意些,那些不開心的東西能抛棄便趕緊抛棄。”
溫氏隻能這麼寬慰蘇長榮,更多的是無聲安靜地陪在他身邊,靜靜等他先将情緒舒緩,很多時候重要的是得自己從困局中走出,旁人勸再多也抵不過自己看透。
蘇長榮緊緊抱住溫氏,“要是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其實我理解蘇老夫人的想法,你生清清時我甯可不要孩子,也隻想你能平安活着,我這樣又何嘗不是自私?隻不過蘇老夫人是希望她自己活着且活得更好。”凡事皆不能逆人性而為,所以他往後真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