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現下頻有除妖師失蹤之事,自爆族長身份隻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成為一些極端妖物攻擊的對象。
縱使妖與人之共處多年,劃分了地盤,互不侵擾,可天生的對立依舊存在,被報複的案例常年皆有。
這也是宋一珣不願意爆出族長身份的原因之一,而況他還比較特殊,雖然此刻有神明在身邊作伴,但不能冒險。
世間長久之事或物,不過星辰與四季。可惜,兩樣他都不曾握在手中。
宋一珣不說話,這讓葉景韫不再沉着,維持在唇邊的笑意僵住,眼神中少見地閃過絲不平靜。
他明白不宜将人逼得太緊,不然可就真一丁點轉機也不會有。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也不勉強,”葉景韫慘淡笑笑,提議,“今天有時間嗎,我請你們吃個飯吧,當作賠罪。”
宋一珣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正遲疑間,又聽他叫了聲“一珣”。
這下可讓身旁的白淨幽徹底不悅。
“你這個凡人好沒眼力,沒看出來一珣壓根不想跟你吃這頓飯,還巴巴說。”白淨幽毫不客氣開口,說自己明白了,我看你還糊塗得很,一珣一珣的叫,倒是顯得親昵,當他不存在呢!宋一珣可是自己認定的雙修對象,哪裡輪得到他一介凡人叫得如此親熱。
當他很大度?當他耳朵不好使?
也太不把神明放在眼裡了,這要以前,早就将他好生教訓了一頓。
白淨幽氣得咬牙切齒,想起送憂在臨行前的千叮咛萬囑咐,才堪堪忍耐到現在。
然,再不開口的話,是不是還要容忍他蹬鼻子上臉,摟着宋一珣有說有笑去吃飯?
神明的東西豈是他一介凡夫俗子能肖想的!
白淨幽出聲,葉景韫與宋一珣都同時默然須臾,接着各自臉上呈現别樣神色。
宋一珣嘴角勾起絲若有若無的笑,側眸看向雙頰氣鼓鼓的幼稚神明,簡直想上手捂他嘴巴,免得他又說出什麼氣話,将兩人未确定的關系抖出來。
他也無比确信這段關系不會确定,左右不過是神明心血來潮,他暫陪着鬧鬧而已,等神明想清楚自己不是他最适宜的雙修對象,自覺無趣便會離開。
年輕神明一時興起,他就負責點到為止。
這是他對這段關系的定義,權當陪久居深山的弟弟見世間紛繁,待日後弟弟回想起,說不定還能庇佑宋氏呢。
而葉景韫則是神色古怪,覺宋一珣口中的這位弟弟倒是頗有意思,實力不容小觑,為人直率。
不過真隻是略懂皮毛嗎?
也不知有心還是有意,他忽視掉剛才的話,笑道:“一珣,我葉氏在除妖師中還算過得去,要不要考慮讓你弟弟來,實在不忍埋沒這樣的人才。”
此言一出,宋一珣淡淡微笑,比起作神明的主,他更願意去吃這頓飯,至少盡在自己掌控之中。
不過葉氏可是後期除妖師一族中能與東海江氏相提并論的除妖大族!無論從名望、實力都是一衆除妖師中望其項背的存在。從商後,更是混得風生水起,産業遍布國内外。
把神明送去葉氏,也不失為個好主意,隻是不敢開口而已。
于是他饒有興緻望向白淨幽。
見宋一珣不反對,白淨幽面露愠色,他竟然想把自己趕走!
“還是算了,我這個弟弟年紀尚小,天生自由掼了,師傅都氣走了幾個,還是不給葉氏添麻煩罷。抱歉啊,葉哥。”
不待白淨幽開口,宋一珣拒絕,也為剛才白淨幽的快言快語道歉,還不着痕迹輕捏了下對方手心。
聽宋一珣緻歉,白淨幽怒火蹿上來,未來得及發出,火氣就“唰”地消散,固然他說的不屬實,可他在向自己認錯,就,勉強原諒他吧。
兩人隔得近,葉景韫沒注意到他們的動作,當然注意力也不在宋一珣身上,他爽朗一笑,掃視一眼地上不動的妖,能徒手扭斷妖物脖頸,将其一擊斃命,确有狂傲的資本。
葉景韫甩出符紙,定在地上妖物的額間,随着咒語從他口中默念,妖物也如灰燼瞬然消散。
“這位,”他又開口,目光落在宋一珣身上,意思很明顯,“弟弟……”
宋一珣暗忖須臾,答他,“白,白淨幽。”
葉景韫了然點頭,再次邀請兩人吃飯,宋一珣自知推辭不掉,帶着白淨幽上了他的車。
知道了葉景韫家世,可宋一珣看着眼前庫裡南花瓣輪毂吸睛的赤紅,還是不免感慨,更加直觀地感受到葉氏的豪,但也對對方先前的話存疑。
他怎麼可能需要自己的幫助。
許是察覺宋一珣的疑惑,葉景韫湊過來說,“車是我四叔葉年盛的,先前送他去新河CBD辦點事兒。”
但誰料到回去路上碰到個妖物。
難怪,宋一珣想,葉年盛是何等人物,不用庫裡南作代步,才不正常。
飯桌上,兩人默契不提方才之事,話題轉到白淨幽身上。
包廂内燈光足,葉景韫再次驚歎于白淨幽的臉,不愧是鎖安州數一數二大家族出來的膏粱年少,氣質非凡。
鼻尖與喉結處的小痣更襯得他如秾麗紅玫瑰,走到哪裡都極度耀眼。
白淨幽這名字也極具妙意,明明本該在塵世裡萬衆矚目的人兒,名字卻處處透露着淡泊之義。
“弟弟談對象了嗎?”葉景韫看他食不言,很是乖巧模樣,與剛才的傲氣淩人判若兩貌,忍不住開口關切。
音落。
兩人齊刷刷看向他。
白淨幽神色怪異,倏忽歸于常,
宋一珣夾菜的手一頓,坐直身子,另一隻手自然下垂,在白淨幽開口前替他說。
“等成年再考慮。”
葉景韫彎唇輕笑,“那到時候弟弟的成人禮可得邀請我。”
“一定。”宋一珣唇角微揚,沖他道,後才回望左邊的白淨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