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濟醫院,VIP病房内。
病床上的葉景韫正靜靜聽喻之原與江運晨的“責備”,不時擡眼向窗邊的宋一珣投去求助目光。
宋一珣雙手一攤,微微笑着,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你看看,還說不嚴重,都差點破相咯!”喻之原音量因擔心而不覺提高,視線落在橫貫葉景韫鼻梁、右眉骨的紗布之上。
“那孫子,真是害人精!”喻之原憤憤。
“怎麼處理有結果了嗎?”看葉景韫蒼白的面色,江運晨擔憂地問,“你,這樣子,叫真沒事兒?”
“拘役兩個月。” 葉景韫面色如常,後如實說,隻有擦傷,至于肋骨,很幸運,沒斷。
喻之原愕然,“你管這叫幸運?都住院了!”
“至少沒傷到骨頭。”葉景韫面上平靜,心底塞滿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原以為肋骨骨折,一番檢查下來,除了輕微腦震蕩,确實沒什麼大問題,留院觀察幾天就行。
“不用擔心,隻是跨年計劃泡湯了。”
他頗為遺憾道。
“你還想着跨年?我看得再去複查一下。”喻之原快言快語,“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好好養傷。”
“沒那麼誇張。”葉景韫哭笑不得,“都是小傷。”
“小傷就不用養了?”江運晨幽幽發問。
葉景韫露出個心虛表情,垂首,扯開話題,“怎麼不見你女朋友?我這邊真沒事兒,你去陪她跨年吧,至于小喻、一珣,”他故意停頓,咬字很重,“還有小白,我收留你們在這兒跨年。”
話落,看向抱臂站在宋一珣身邊的人。
白淨幽見他眼神中的挑釁,瞬間來了脾氣,想直接拉過枕頭捂住他嘴巴。
目睹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宋一珣頭疼不已,頭一回覺得葉景韫挺無聊的,居然起了捉弄白淨幽的心思。
真是無知者無畏。
宋一珣先一步拉住白淨幽,示意他對方是病患。
“可以啊,看在你撞壞腦子的份兒上,我們就勉為其難地看着你,免得你摔倒,徹底變傻子。”白淨幽回怼,揚起個假得不能再假的關心笑容。
宋一珣嘴角僵住,倒是小瞧他了,口齒還挺伶俐。
“什麼,你撞到腦袋了?”喻之原聞言,從病床邊起身,驚恐道:“沒把考試重點撞掉吧?”
這馬上就期末考!
宋一珣在心底歎息。江運晨目光在笑容頓住的葉景韫與白淨幽之間來回,又望向宋一珣,對方搖頭。
看來真撞壞腦袋了。
江運晨想。
病房裡氣氛一下沉默,幾人或面露錯愕或無奈或傲嬌得意或訝然。
沉寂半晌,還是江運晨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她有事兒,已經趕回學校了,我們今天都留下來照顧你。”
在給他們說堵車後沒多久,羅嬌接了通電話,匆匆下車離開。
葉景韫想靜會兒,更不想耽擱他們跨年,思索半晌,“我真沒事兒,還有一個多小時,你們去玩吧。”
喻之原說什麼也要留下來照顧他。
江運晨笑笑,拉着他走了,理由是病房沒有足夠房間。
“噢。”喻之原怏怏,說明天再來探望,還問他要吃什麼。
葉景韫說了一家離醫院不是很遠的店鋪,爽快點名要缽仔蘿蔔糕、蟹黃幹蒸燒賣跟蚝皇鮮竹卷。
兩人記下,又叮囑他注意休息。
待他們走後,宋一珣也準備帶白淨幽離開,畢竟有四個助手守在這兒。
“一珣,連你都走了的話,這個年跨得也太冷清了。”葉景韫在他轉身前開口。
“他們不是人?你還需要熱鬧?是你把人趕走的!”聽他叫得親昵,白淨幽接連質問,面露不悅,拉着宋一珣就往門口走。
宋一珣當然知道他不是為了熱鬧才留下自己,難得地生出遲疑。南海葉氏的名頭在商場也如雷貫耳,如果能與其合作,的确能幫到宋氏。因四十歲的魔咒,宋氏逐漸式微,現在機會擺在眼前,他猶豫了。
然則高收獲也意味着高風險。
要付對相柳,這是其一,其二,葉景韫隻是個挂名族長,說難聽點,是替死鬼。可這替死鬼野心頗大,他要自己這支葉氏的公司,更要南海葉氏的掌控權。
他說用南海葉氏名義跟宋氏合作,這一點宋一珣是相信的,因為他是族長。
可,他真能吞下南海葉氏嗎?即使吞下了,屆時自己恐怕也不需要。
宋一珣時間不多,這是項大工程。
“你在這兒等我,好不好?”
思索再三,宋一珣決定試試,先拿到合作入門券再說,剩下的事兒若順利完成,交由宋氏專門的人打理,若失敗……
那就失敗吧。
他想。
隻要不死,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他都是赢家。
白淨幽靜下片刻,放開了手。
落地窗外,不斷有禮花綻放。
白淨幽獨自待在病房大廳,不知道該做什麼,他站在窗邊,視線從實木地闆上移開,俯視樓下的一切。
跟霧松嶺的山幽樹綠不同,海灣區很熱鬧,燈火璀璨、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好吃的也多。
但他卻不覺得熱鬧,反而感到些許孤獨,每次獨行穿梭在行人熙來攘往的街道,他都會生出股煩悶。
海灣區高樓鱗次栉比,他穿行其中,像在流浪,沒有什麼屬于他。
甚至無他容身之所。
這是他在霧松嶺從未體驗過的。
煙火“嘭嘭”在夜空炸開,白淨幽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聽他們在病房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