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時,那兩隻強壯的雄性馴鹿仍舊一上一下交疊着。大概是感覺到投擲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久且過于灼熱,上面的戰勝馴鹿扭頭,金黃色的鹿眼正好對上一雙陌生的充滿震驚之色的圓眼睛。
馴鹿原本還在動作的身體一僵,繼而怒吼出聲,蹄子劃拉幾下,然後在雲初驚恐的眼神下,擁有龐大身軀頂着巨大鹿角的馴鹿以極快的速度朝着他的方向沖過來。
雲初:“!!!”
這要是被頂到絕對會死人的吧!!
驚叫聲打破森林的甯靜,震起一大波膽怯的小鳥。雲初咽了口口水,身體敏捷地一躍而起,燃燒着剩下的體力飛快逃離,速度堪比博爾特。
大概隻是為了吓唬一下這個陌生的偷窺者,在往前沖了一段距離之後,馴鹿放慢了速度,朝着雲初示威般地揚了揚頭上的大角,然後回頭蹭了蹭身後的同伴,兩隻馴鹿如同來時那般,消失在了神秘的森林中。
在雲初看不見的地方,之前戰敗的馴鹿動了動被壓麻木的後腿,道:“這裡怎麼會突然出現自然人?”
戰勝的馴鹿鼻中狠狠地噴出一口熱息,脾氣不是很好道:“這隻自然人竟然敢打擾老子的好事!”
戰敗的馴鹿斜眼睨了眼它,甩甩尾巴,道:“這次發情期要不是我狀态不好,絕對不會被你壓!我們再比過一次!”
戰勝馴鹿得意洋洋地聽起胸膛,毛尖都透着一股得瑟感,道:“輸了就是輸了,前段時間我可是專門去村裡找白犀牛做過鹿角保養的!就算再來一次你還是我的手下敗将!”
戰敗馴鹿眯眼看着這個得瑟的家夥,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挺着大角往前面馴鹿毛茸茸的白屁股襲去。
“嗷喔喔喔!!!”馴鹿的慘叫聲響徹森林。
在兩隻雄性馴鹿再次開打的時候,蔥茏繁密的樹葉掩映下,一雙閃爍着無機制冷光的森綠獸瞳露出,不着痕迹地俯視着兩隻馴鹿打鬧場景,胡須動了動,舔舔爪子,身後點綴着華麗條紋的長尾巴卷卷。
唔,是村裡的那兩隻蠢鹿,還是繼續睡覺吧......
悠閑趴在遒勁粗壯樹枝上的白色大虎嗅了嗅空氣,在感受到闖入的陌生氣味後,充滿倒刺的舌頭伸出微卷,大張嘴巴打了個哈欠。
多了一隻野人,等他睡醒後再去看看吧。
白虎舒服地将腦袋擱在前爪上,兩隻後爪分開拉伸,睡意沉沉,虎背上别着的璞山村巡邏隊長徽章閃爍着耀眼光芒。
一隻自然人而已,對村裡造不成威脅,反正放他溜達一會也沒啥事,zzzz
雲初在驚吓之後,慢慢恢複心跳,冷靜下來才發覺自己全身無力,肚子咕叽咕叽地宣告存在感。
他除了早上喝了母親端來的粥之外,大半天基本每進過食,現在的雲初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小豬。
然而想到母親,還有看着他長大的村裡那群把他毫不遲疑丢進山神廟的長輩,遲來的悲傷再次占據他的心房。
就算平時表現得再怎麼冷靜,雲初也隻是一個剛入社會的24歲年輕人。他在被投入山神洞的時候就已經反應過來,母親支支吾吾找各種理由讓他回村隻是為了讓自己成為活祭,甚至還在粥裡給自己下藥。這種被最親近的人背叛的痛苦與憤怒如影随形,雲初甚至一閉眼就能回想起山洞被無情關閉之後外面村人的冷漠表情。
他指關節飛快擦過眼角,半蹲下身,安慰自己:還好他現在還活着,隻要能走出這裡他就去報警,然後重新好好生活。之前交的房租正好到期了,卡裡剩下的錢夠他續租一年,新接的畫稿錢也到賬了,他還有很好的前途。
至于母親,以後就别再見面了,他每月還是會寄錢回去,那也隻是給小弟的學費生活費。
雲初性格有些内向,但他情緒自我調節能力不錯,在給自己重新打氣後,眸中灰蒙蒙的情感如潮退去,又點亮了對生活的希冀。
他摸摸肚子,沿着溪流走了一段路,河邊的金盞花姗姗盛開,繁複花瓣随着風晃動,仔細看還能看到花蕊中有蜜蜂辛勤采蜜的身影。
雲初走了一段路,終于在溪流較平緩的地方停了下來。離他最近的小溪清澈如鏡,古樸長着青苔的岩石散落其中,水流撞上去的時候,形成小小的漩渦。
陽光閃耀,溪流下有黑影飛快遊過,擺尾間翕然消失。雲初看着水中一條條肥魚,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巴。
就在離他一百米遠的地方,一隻身披深灰色柔軟皮毛、點綴着棕黑色條紋的小貓輕盈越過一片落葉,小爪無聲無息地踩在草地上,最後選擇趴在一朵含苞待放的金盞花葉瓣下,眼也不眨地盯着河中的肥魚,偶爾爪子按住跳到身旁的翠綠蝗蟲,毫不留情地享用白得的小點心。
小貓身材嬌小,就算躲在花葉底下,如果不翻開葉片絕對發現不了。小小一團看上去比老鼠也大不了多少。
雲初在周圍找工具準備捉魚,想當初,他可是村裡有名的捉魚小能手,最多的時候一天捉了兩大筐的魚,三餐都喝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