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着零丁的細雨。
港口一代因為過于潮濕而泛起蒙蒙的霧氣。
本就談不上明亮的海岸線更加晦暗,浪花擊打着搖晃的輪船,似乎正在考慮毫不猶豫地将其粉碎。
太宰似乎也在考慮化作浪花擊碎輪船的可行性。織田作之助再次發現他好像比自己想象中更了解太宰治一點點,至少他能看出來太宰臉上不可多見的正在思考什麼的微表情。
不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作為幹部候選的太宰的确要比身為小喽啰的他更對這次任務感到為難。
但出乎織田作之助意料的,太宰治很快愁苦着一張臉說:“雨會讓我的遊戲機屏幕便得模糊的啦,為什麼科學家們不考慮發明一下給遊戲機用的雨刷器呢?織田作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給遊戲機用的雨刷器诶,這是不是一個非常天才的想法?”
織田作已經習慣了太宰治的出乎意料,隻簡單的沉默了一瞬,本能地開口道:“原來你在擔心這個。”
“不然還能擔心什麼呢?”太宰治輕松地坐在油桶上晃蕩小腿,消瘦得好似他的腿并非跟随自己的意願晃動,隻單純的因為風把空蕩蕩的褲腿吹起來了而已,“擔心森先生的命令嗎?比如本來隻是一個由織田作出面就足夠的解決叛徒的小任務,結果中途身為預備幹部的太宰治卻接到命令前來支援——明明你們都還沒有展開行動。”
“織田作在擔心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啊,是的,”織田作之助誠懇地回答,他的目光轉向已經被Mafia成員們團團圍住的輪船,“有叛徒将港口3号倉庫的物資偷走,計劃走私至俄羅斯,我們本來隻用在不驚動警方的情況下劫回這批軍火。”
太宰治補充:“還有處決叛徒。”
織田作之助無奈的:“對,這些事情不該由你來做。”
被鋼筋與混凝土制成的牆壁裡,船夫們正一箱箱地往輪船上搬運貨物。
看來船夫還不知道自己接下去的命運。
織田作之助确認太宰治的表情,沒錯,還是平靜中交織着冷淡與不耐煩。看得出來太宰有多麼不喜歡下雨了。
“不是不喜歡下雨,”太宰治一眼看破織田作之助在想什麼,從油桶上跳下來,順手拍拍褲子上的鏽迹,誇張地捧心歌頌,“是厭惡潮濕卻無法讓我窒息而亡的感覺——窒息而亡,美妙的詞語,這種死法也許才是我夢寐以求的!毫不痛苦的死法!你覺得呢!織田作!”
又來了。
織田作不大喜歡太宰說這些話,但阻止一般情況下無用。
所以織田作問:“我們該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作為港口Mafia底層人員,他應該聽從空降而來的領導的命令。
已經快到午飯的時間,他迫不及待享用這周的第一頓咖喱,以此緩解自己喉嚨的幹渴症狀。
太宰治挎着臉:“有的時候我都覺得織田作你像個吸血鬼,吸血鬼裡難道也有吸咖喱成瘾的種類嗎?”
“前方的情報員傳來了加密信号,”織田作不得不想起曾經安吾給他的建議——不要跟着太宰的節奏走——努力無視了太宰的抱怨,将幾秒鐘前接收的情報解讀,“已勘察情況,這些集裝箱裡的确都是軍火,除了我們自己的,其中很大一批是來源軍方,看樣子軍方那邊也被滲透,才給他們機會偷出這批軍火,從數量規模上來看,輪船上有近百守衛也說的過去了,畢竟涉及到的是大金額的走私交易。”
太宰治沉默幾秒,若有所思:“軍方,是個那麼容易滲透,還能偷出大量武器的地方嗎?”
織田作之助皺眉:“你的意思是?”
“也許軍火被盜隻是一個借口,真正被盜的隻有我們自己呢?一個小醜接受了與軍方的合作,還想着從中獲取更多的利益——之類的?”
“你在說什麼?太宰,我無法全部理解。”
太宰治笑着說:“軍方從沒想過把Mafia牽扯進來,畢竟跟我們聯系得最緊的詞語,就是‘麻煩’了吧,我有一個猜測,軍方想運點東西出去,又害怕這個東西被人發現甚至被搶,于是用軍火被盜當做借口,實際上船上的守衛以及集裝箱,都是為保護‘這個東西’設置的安全裝置,然後,我們的叛徒為了利益私自把Mafia牽扯了進來,方式就是監守自盜?當然,都隻是猜測而已。”
他把遊戲機随手扔到油桶上,伸着懶腰——織田作之助發現太宰身上的傷口更多了,就好像這些充斥着血腥的印記從來都在源源不斷出生,永不停歇一般——太宰治回頭,對發呆的織田作催促:“走吧,驗證這個猜測的時間到了。”
很快,織田作之助就認識到,太宰治口中的猜測幾乎從未出錯過。
在與輪船上的守衛交手的第一秒,織田作就确認了太宰的第一個猜測。從守衛們的身體素質與反應能力,以及可以稱得上優秀的協作能力來看,這是一群進行過嚴格軍隊化訓練的士兵。
以及,士兵們不戀戰,在發覺有人偷襲後,并未調出全部的兵力對船上的軍火進行保護,而是有少數士兵隐蔽地進行了撤退。
他們應該是接到了新的指令。織田作迅速判斷着。在他思考接下去應該怎麼做的時候,太宰已經迅速幫他規劃好了路線。
太宰治精準射擊敵人,清空膛室,然後潇灑扔掉手/槍:“跟着他們。”
好的。織田作之助在心底回答,跟上太宰的步伐。
他們形如鬼魅,悄無聲息地跟在幾個撤退的士兵的身後,一路從甲闆往下,來到深層的船艙。
令織田作之助感到驚奇的是,這艘平平無奇貨運輪船内部,竟然被改造出了一個類似于實驗室的空間。
那幾位撤退的士兵則是很熟練地在極大的屏幕之下操作着什麼。
他跟太宰躲在實驗室外,屏息等待士兵們的下一步動作。
“我認為現在應該啟動源-0823,将進攻的敵人進行清掃。”其中一名士兵說。
“但我們的任務是将它秘密送往——”
“敵襲說明我們的任務已經暴露,敵人沖着它來,”士兵不耐地打斷,“我觀察到敵人中幾乎沒有異能力者,源-0823能夠解決他們,我們則會繼續任務,聽從命令,士兵,打開源-0823的機艙。”
“是。”
迅速的交流過後,在士兵們的操作之下,本來讓織田作感到一絲絲違和的空曠實驗室開始産生細微的抖動,光潔的地面竟在幾人的注視之下慢慢出現一道裂縫。伴随裂縫的變大,一個充斥着詭異淡綠色液體的柱狀罐子徐徐升起,然後在“咔哒”一聲後,嚴絲合縫地卡進了天花闆與地面的凹槽裡。
織田作認為,太宰的第二個猜測被證實了。
軍火果然隻是個借口,軍方真的在試圖将某個東西運出去。
而那個東西——織田作皺眉,他确定自己沒有看錯,在罐子裡被詭異液體浸泡着的,是一個人。
他來不及多想,士兵們又開始操作起來,但這次他們的行動并不順利。
屏幕上閃爍的紅光印在綠色的罐子上,顔色刺眼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