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你連站都站不穩,你準備拿什麼遊出去!”傑森反駁回去。
昏暗的船艙與多年前埃塞爾比亞的一間小倉庫逐漸重合,被打斷了翅膀的羅賓鳥從未飛出那個窄小的房間。滴答,滴答。他拖着一身碎裂的骨頭爬向門口,每一步都用盡了所有的意志力。
但是他從來都不是最好的羅賓,他從來不像迪克那樣wonder。倉庫的大門緊鎖,像是小醜留下的嘲笑。指尖早已因為失血過多而失溫,他甚至無法感受到其上的疼痛,肢端似乎都已經從這具瀕死的軀體上如落葉般脫落了,這種情況下又談何去撬開面前的鐵門。
傑森到現在依舊記得那種感受,那種看着炸藥上的秒數一點一點減小下來時,因那必然降臨的命運所産生的疲憊與釋懷——他如一位旅人拼盡全力行完了該行的路,經過了那麼多的痛苦,于是是時候将結果交由命運來斷定。
傑森不信教,此時卻回憶起幼年時凱瑟琳帶他路過教堂時所聽到的經文: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從此以後,自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
最後幾秒,他想到了出賣了自己的生母,想到了布魯斯。但談不上任何的怨恨或者懊惱,傑森·托德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個念頭很簡單:爆炸的一瞬間好燙又好疼,死亡卻是暖洋洋的……
時間回到現在,騎士粗暴地打斷了傑森的思緒,“那也比徒勞地等着永遠不會出現的幫助要強!”他的同位體言語間帶着的譏諷像是匕首淬了毒,在黑暗中又薄又銳的一片,同時往兩個人心頭戳。
“你知道日複一日地等待着别人的幫助,卻發現他早已将你抛棄是一種怎麼樣的感受嗎?”
“你知道我曾經等一個能拯救我的人等了多久嗎?”
“B救不了我,他救不了任何人。”
到了最後,同位體的聲音越來越低,尾音在琴弦一樣繃緊了的空氣中撥動。
傑森正想喊回去,卻突然心頭一顫,兀的從同位體刀子一樣的話裡嘗出了一絲其他的情緒。
好像一隻炸毛的大貓。紅頭罩冒出這樣的念頭。一隻因為感受到威脅,所以蓬起毛發亮出爪子來讓自己看起來充滿攻擊性的大貓。
突然的,他意識到同位體的敵意或許是出自于害怕,随即又很快就發現自己何嘗不是。他自嘲地暗笑了一下。well,never used to this。盡管他已經早就不會再做與小醜有關的噩夢了(在夢中毆打小醜可不算是噩夢,這屬于美夢),這種棺材一般黑暗密閉的空間永遠都會讓他不自覺的神經緊繃。
當他意識到這點後,方才内心因為被同位體質詢而挑起的那絲憤怒很快又平息了下去。紅頭罩歎了口氣,再次開口時的語調堪稱和緩:“我知道……”
我或許做不到對你的遭遇完全感同身受、設身處地,但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為了解那種感受的人。
“我的生母将我出賣給了小醜,在埃塞俄比亞的倉庫中,他用撬棍将我毆打到半死。”傑森用最平靜的表情說出了驚悚的話,騎士楞了一下,未說出口的争辯直接卡在了喉嚨中。
“好在一捆炸藥很快結束了我的痛苦。太快了,蝙蝠俠當然沒能救出我。”
“然後我就得給自己從6英尺的土壤之下挖出一條生路——靠着一枚西裝褲腰帶上的金屬扣。血肉模糊的指尖得一次次插入頭頂的泥土中,來給自己挖出一些勉強呼吸的空隙……”
“B從未成功趕到過我的身邊。但我知道爆炸發生時他在朝着倉庫狂奔而來,我知道他如果發現我有任何一絲能夠複活的希望,他都會不惜一切代價讓這個可能性變為現實。”他隔着頭罩上空蕩的眼睛與同位體對視。
聽到前面的部分,騎士似乎沉進了傑森的經曆中,漸漸放松了一些。可是當他講到後面的時候,傑森能感受到他的同位體似乎又不知不覺地在自己周圍重新築起了防備的藩籬。
“那可真遺憾,你是不是走錯宇宙了,蝙蝠俠在我們這個世界可是已經死掉了呢。”Jason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