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懶洋洋的，頭發沾了不少雨滴，有的順着劉海滑落，途徑額頭，高挺鼻梁，然後是勾起淺淺弧度的唇角。周述北拇指在唇角抹了下，像嘗出雨水味道，手指碰着雨傘一角，擺正。
簡黎握傘柄的手收緊了些，“我悟性還可以。”
所以不會特别難教。
周述北看着她兩秒，直起身，“行。”
簡黎點點頭，将雨傘遞給他，“我收拾一下東西。”
周述北沒接，下巴微擡，“我在那兒等你。”
“好。”
簡黎轉身回咖啡館，心跳快得厲害，但怕自己表現得太異常，跟平時一樣慢慢走，譚雪瑩對新買的小電驢愛不釋手，正騎着在城市裡轉悠，簡黎給她發了消息，撒了個謊，讓她不用回來接自己了。
周述北坐在某飲品店外的椅子上玩手機，兩條長腿交疊，店裡的暖光透過玻璃灑了一縷在他頭頂，卡其色衛衣，黑色長褲，整個人透着倦怠，旁邊桌女生目光頻頻落在他身上，他全然未覺，手指在屏幕輕點，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觀察他好一陣的女生确認他并無伴侶，喝了口奶茶，起身。
“你好，我注意你好一會兒了，能加個微信嗎？”女生說的直接，揚起漂亮的笑容，“我平時也愛到這裡喝咖啡，下次可以一起來。”
簡黎要過去的腳步停下，傘柄硌在掌心傳來痛感，質量太差傘架傳來金屬碰撞聲。
工作人員拎了一個大份的打包袋出來，放在周述北面前。透明的塑料袋，一杯透明，一杯冰可樂，加了冰的飲料杯身都凝結水珠。
周述北手指勾着袋子口，擡眼的瞬間瞧見不遠處站着的人，眉心微擰了下。
“不喜歡喝咖啡。”
他聲音很淡，沒再看女生一眼邁步朝簡黎走來，将那杯透明的遞給她，“站這兒做什麼？”
是杯溫水。
簡黎握着溫度剛好的杯子，“看你有事。”
周述北哼笑了聲，“走了。”
簡黎朝剛剛那個位置看了眼，女生還看着這個方向，眼裡有些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什麼，簡黎知道。
燈光如白晝的商場，她說不出名字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很好聞，瓷白地磚倒映出人影，觀光電梯附近搭建的舞台在辦什麼活動，四五名男生換着外套，輪流上台展示。
目光所見的每個人都光鮮亮麗，精緻漂亮，而她穿着不知道洗了多少遍的衣服褲子，像誤入天鵝群的醜小鴨。
如果說龍湖一号是貧富間的分界線，那麼這裡就是她和周述北之間的分界點，他在台階盡頭，她在下端仰望。
第一次，簡黎生出一個念頭：如果自己再漂亮一點，是不是，就能更有底氣和他走在一起了。
是不是，他會有一點點的注意到自己。
簡黎走着神，沒發現前面人停下，撞上堅實的後背。
“啪”
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
“看路。”周述北眉梢輕擡，“想什麼這麼出神？”
簡黎：“沒什麼。”
他也不是真的好奇，帶她穿過商場一層，乘扶梯下樓，電玩城幾個字映入眼簾。
五顔六色鑲邊的招牌，各種嘈雜聲音混在一起，門口有人站起跳舞機前跟随屏幕的方向做動作，小孩抱着藍色小籃子快速跑過，“哐當”往機器裡面投币。
周述北對這裡很熟悉，遊戲币“嘩啦啦”裝滿整個籃子，他随手抓了一把，剩下的給簡黎，“想玩什麼都行，不想玩可以在前台可以兌換東西。”
手裡沉甸甸的重量，簡黎眨了眨眼，“不是說教我？”
周述北垂眼，“暈3D嗎？怕血腥怕鬼嗎？”
“不怕。”簡黎說。
周述北笑了聲，和她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到一扇寫着“未成年人，有心髒病者勿入”的門前。
門口的工作人員跟兩人強調了注意事項，确認兩人都是成年人之後才開門。
與外面不同，裡面隻有很黯淡的光，陰森的音樂充斥每個角落，幾個隔間時不時傳出尖叫，靠右的一扇門打開，兩個男生心有餘悸的出來。
周述北打開其中一扇門，側身讓她先進，随後自己再進來，順手帶上門。
很狹仄的空間，連體雙人座。
簡黎自覺坐靠裡面位子，旁邊位置凹陷下去，周述北手肘碰到她胳膊，很輕的一下，好不容易恢複的心跳又亂了節奏。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他低頭往機器裡投了幾十個币，後背微弓，後頸突起的棘凸冷淡性感。
“挑一個感興趣的。”周述北将黑色手柄給她，“B是确定，A是返回。”
簡黎不動聲色移開視線，裝作剛剛在看屏幕：“好。”
她握着的地方仿佛還殘留他溫度，簡黎邊選遊戲邊用餘光瞥周述北，他靠着椅背，姿态慵懶随意，沒有半點不耐煩，好像她就算選半個小時也無所謂。
簡黎想問“你平時都玩哪個”，又覺得目的性太強，重新措辭，“你比較推薦哪一個？”
周述北：“都差不多。”
他嗓音很淡，沒什麼特别喜歡的，也沒特别感興趣的。
簡黎看着屏幕上的遊戲介紹，選了一個血腥程度五顆星的，“這個？”
周述北挑眉，“上來就挑戰最難的？”
“嗯。”簡黎熟悉按鍵操作，“我喜歡先挑戰最難的，最難的過了再挑戰其他的更輕松，因為知道再難也不過這樣了。”
屏幕光影跳動，她說這話時面色淡然，目光堅定，與外表的冷淡安靜截然不同。
周述北搭在杯身的手指沾染水珠，低笑了聲，“有道理。”
簡黎熟悉完按鍵，按下确定，“要不要比比？”
周述北：“比什麼？”
簡黎：“比我們誰殺的喪屍多。”
“勝負心這麼強啊，小簡老師。”周述北骨節分明的手握手背，兩條長腿委屈的呈直線踩實地面。
簡黎：“這樣比較有意思。”
周述北聲音帶笑，“獎勵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