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了。請問到這裡怎麼走?”
夜刀神狗朗捧着一張紙條,很有禮貌地出聲。面前的人因為他的詢問停下腳步,向他攤開手掌。
那是一隻異常白皙的手,手腕包裹在漆黑的風衣袖口内,隐約能瞥見一截紅色的紋身、一串款式簡單的手串。
被他叫停的是位十四五歲的少年,胸前挂着一隻古怪的吊墜。一頭與膚色相差無幾的白發,同色睫毛下嵌着一雙色澤優越的冰綠眼瞳,然而眼神近乎一種無機質的冷漠,眼球轉動時,找不到分毫屬于活人的生氣。
表情很淡,夜刀神狗朗直覺他有些心不在焉。
接過紙條以後,他垂眼潦草地看了看,擡手随便指了個方向。
怎麼感覺不太可信……
夜刀神狗朗猶豫了一秒,決定再找一個人問問。
“謝謝,我的紙……”
下一秒,少年的目光一轉不轉地盯向了某個方向——漸漸有光從他眼底浮起來,像是一把燒得人遍體生寒的冷火。
“啊,不用謝。”他将紙條塞回夜刀神狗朗手裡,“再見。”
留下這麼一句話以後,少年頭也不回地走了。
夜刀神狗朗搖了搖頭,将紙條收好,總之朝着對方指的方向走去,打算路上再問一問——然而不幸的是,這一片街區人流稀疏,明明是正午的時間,他除了剛剛那位少年,竟然一個人都沒遇見過。
十分鐘後,黑發少年站在一片四通八達的小巷裡,與前方側方的路口面面相觑。
他歎了口氣,拉開手提包的拉鍊,從裡頭取出一隻款式有些老舊的錄音機,指尖停留在某一個按鍵上方,正要按下去的時候,背後忽然炸響一道驚恐錯亂的喊聲:“什麼東西,給我滾開!!!”
夜刀神狗朗猝不及防地回頭,迎面而來的是兩發子彈。
第一發打偏了,将他手裡的錄音機轟成了渣。第二發被他的異能擋掉,子彈在無色的光屏上濺射出恐怖的火花,随後偏移軌道,猛地向廢棄樓棟的某個窗口彈去。
随後,一隻手狠狠地把他掼開。夜刀神狗朗還沒反應過來,後腦勺往頭上一磕,頓時被撞得頭暈目眩。手上的錄音機落地,逃命的家夥不管不顧地一腳踩過去,徹底将它踩成了碎片。
夜刀神狗朗的瞳孔震顫一瞬,怒火倏地從心底騰起:“站住!!混蛋——”
他猛地伸手探向腰間挂着的長刀,碰到刀柄的時候動作僵了一下,還是沒拔出來,轉而目光凜凜地擡起手掌,打算直接用異能把人抓回來。
恰在這時,眼前忽地閃過一縷霧氣。
這霧氣來得悄無聲息,很快在小巷中爆開。
打壞他錄音機的人眨眼間消失在濃霧中,夜刀神狗朗憤怒地往前兩步,借由異能高高躍起,追着下方那道黑影,一頭紮進湧動的濃霧中——随後,迅速被霧氣錯開了方向。
獵物在逃命。
漆黑的巷道仿佛永遠看不到盡頭,彌漫在身邊的濃霧像是某種懸在頭頂的催命符。
空氣變得濕冷黏稠起來,鼻尖飄過些許腐臭氣息,如同一腳踩進了腐爛流水的老鼠堆;腳下的路凹凸不平,肩膀有時會擦過潮濕冰冷的牆面,出門時體面光鮮的西裝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一如他被恐懼和猙獰擠滿的臉。
“擺個好看點的表情怎麼樣?”
前方的霧氣裡傳來一道平靜的聲音。
“死得太難看,我不好交差。”
男人的臉皮抽搐一下,心中的恐懼值攀升到了頂峰。他豁出性命似的大叫一聲,拔出手槍朝着四面八方的胡亂掃射一通,某一發子彈飛掠出去後,仿佛一并擊穿了他的身體——
短暫的停頓過後,血肉飛濺,他的身體變成一堆零散的碎塊滾落在地。
面前的霧氣裡踏出一隻漆黑的靴子,而後是同色的、幕布一般的衣擺。
“任務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