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在慈甯宮用過膳,又陪着太皇太後說了會話,才回乾清宮去。
午睡了片刻,康熙又開始處理政務,胤礽不情不願地在一旁陪着。皇子大多在上午讀書,下午練習騎射,但康熙總以他年齡還小為由,不許他去。
如今長成的皇子中,也就大阿哥胤禔能日日泡在校場了。
“保清也是滿六歲才開始練習騎射的,你如今才五歲,不急。”康熙一邊朱批,一邊同兒子說話。
“兒臣這不是想早早強身健體麼。”胤礽百無聊賴地翻着書,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康熙聞言樂了,“朕每日清晨都會紮馬步,最能強身健體,鍛煉意志,不如你陪着朕一起。”
“不要。”胤礽一聽,腦袋搖的像撥浪鼓。紮馬步無聊的要死,還要起早,他才不要受那個罪。
康熙頗為遺憾的“诶”了聲,“那朕也無法了。”
“哼。”胤礽背過身去,盯着停在窗邊的鳥兒,忽然說:“兒臣想出宮走走。”
“出宮?”康熙擡起頭,看着兒子的後腦勺,“不準。”
胤礽随手抓起手邊的一本書,用力擲了出去,驚走了那鳥兒。康熙使了個眼色,梁九功連忙小跑着去撿書,撿回來陪笑道:“殿下真是好臂力。”
胤礽理也不理,起身走了出去,連一聲告退都沒說。
梁九功将書擺放好,低着頭不敢看康熙的臉色。
“梁九功,你是不是覺得朕太過縱容太子了。”
“……奴才不敢。”
“朕的确嬌縱了他。”康熙又拿一本折子來看,續道:“可朕就是喜歡保成和朕耍小性子。”
除了保成,這世上再無人敢同他這般。康熙莫名享受這種感覺,這各朝各代的天家父子,有幾個能做到如此?
“太子殿下率性而為,正是因為心裡頭親近萬歲爺啊。”知道康熙并未因此責怪,梁九功放下心來。
康熙聽罷很是受用,從身上扯下一枚玉佩,“行了,别在這杵着了,朕還有折子要看,你拿着這個,替朕哄太子高興。”
那孩子氣性大,康熙雖然喜歡保成和他耍脾氣,但也不能叫他氣壞了身子。
“嗻。”梁九功小心翼翼地拿着玉佩,匆匆去了。
*
到了夜裡,西暖閣。
敬事房太監捧着各宮的綠頭牌來請康熙翻牌子,康熙想着有日子沒去看過宜嫔了,道:“就翊坤宮吧。”
“嗻,奴才這就去傳旨,好叫宜嫔娘娘提前準備着。”
敬事房太監正要退下,康熙忽然道:“罷了,今夜朕宿在乾清宮,不去宜嫔那了。”
“這,皇上……”
“沒聽皇上說麼,還不快退下!”梁九功給了那太監一個眼神,那太監不敢再說,連忙退了出去。
“梁九功。”
“奴才在。”
“你說保成收下了朕的玉佩,面上卻不見高興?”
梁九功将身子躬的更低,“……是,奴才無能,不能哄太子殿下高興。”
康熙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心想:朕的保成,還得朕親自哄才行。
下午,他批完折子後見了幾個大臣,晚膳時候又被承乾宮請去用膳,一直沒得空去看胤礽,眼見到了安寝的時辰,再不去哄哄,隻怕那孩子要氣到明早。
“去東暖閣。”
胤礽方才親眼看到敬事房太監唉聲歎氣的走了,就知道康熙今日又得留宿乾清宮了,沒準會來東暖閣和他同睡,便将一直把玩的玉佩放在了書案上,顯出毫不在意的模樣。
康熙過來時,一眼看到了孤零零躺在書案上的玉佩,拿在手裡,還有餘溫,唇角不自覺就勾了起來。
胤礽躺在床上打滾,見了人也不起身問安,隻道:“這麼晚了,汗阿瑪怎麼得空過來了?”
“朕來看看你,順便……”康熙走過去,把滾到床裡的人撈進懷裡摟着,“太子殿下若是不嫌棄,朕今晚就宿在你這。”
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别扭呢?胤礽一陣惡寒。
“别說這小小的東暖閣,整個天下都是汗阿瑪的,汗阿瑪想宿在哪裡都可以。”他哪有資格說嫌棄。
胤礽難得“拍馬屁”,康熙聽得很是開懷。
旋即,他将手裡的玉佩舉到胤礽眼前,“朕送你的玉佩,不喜歡?”
說不喜歡吧,實在是違心,說喜歡吧,又有點說不出口。
胤礽猶豫了半天,剛要回答,便聽康熙又道:“也罷,既然保成不喜歡這玉佩,那朕就收回了。”
“啊?不行!”
對胤礽來說,這枚玉佩相當于出宮通行令,有了它,還怕以後沒有出宮的機會麼?說什麼也不能讓人收回去啊。
“汗阿瑪金口玉言,既然送給了兒臣,哪有收回的道理?”說罷從康熙手裡奪了回來。
康熙由着他搶,見狀還是忍不住笑,“一枚玉佩而已,宮裡多的是,你若喜歡,朕明日命内務府都送到你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