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地,浮光這一夜做夢了。
浮光從前就有些嫌棄過于喧鬧的場合,但那位給予他“浮光”之名的、他最初相識的勇者——伯納德,是一個離不開熱鬧的人。
伯納德來自弗裡特國,那是位于大陸最南方的國家,氣候炎熱,也培養了他熱情又豪爽的性格。
他真誠又健談,甚至在落腳的旅店和鄰桌的客人都能聊上兩句。
浮光曾經猜測,他沒有被世界規則指定隊友,一定是因為伯納德身邊從來不缺能與他并肩作戰的夥伴。
這一夜他們在林間落腳。
同樣甯靜的森林,同樣明亮的篝火,月光似乎永遠也不會改變,一如既往地灑落。
浮光剛離開精靈族不久,對外界的事物還有些懵懵懂懂。
比如現在——浮光沖着面前的帳篷布幹瞪眼。
之前不得不在野外歇腳的時候,不都是直接用睡袋露天而眠嗎?
伯納德笑嘻嘻地:“有條件當然要住帳篷啦,你是不是還沒睡過帳篷?怎麼樣?要不要大哥哥教你怎麼搭帳篷啊?”
浮光面無表情:“用魔法不行嗎?還有,我比你大。”
精靈五十歲成年才能離開精靈族領地,他已經成年了!
“哈哈哈,别這樣嘛,那還有什麼意思?”伯納德比他高一個頭,哈哈大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
弗裡特人大都十分高大,那裡遍布沙漠和岩灘,元素也相對比較貧瘠,較為惡劣的環境使那裡的人們大都修習武技,重視強身健體,并沒有那麼依賴魔法。
“親手搭好帳篷,聽着篝火的噼啪聲,從樹蔭的間隙數星星,這就是旅行的意義啊。”
伯納德頓了頓:“當然,如果有鮮美的烤野兔,那就更完美了!”
說罷,他的肚子配合地“咕咕”叫了叫。
浮光:“……”
他剛剛還準備說,沒想到伯納德看上去五大三粗,還挺有情調的。
在伯納德手把手的指導下,浮光終于有些生疏地搭好了自己的帳篷。
夜幕降臨,夥伴們用搭帳篷剩下的木柴燃起篝火,負責打獵的隊友也如伯納德期待的那樣,拎着肥美的兔子滿載而歸。
篝火的噼啪聲暫時湮沒在一行人的笑鬧中,他們仿佛不是前往讨伐魔王的艱險之途上,隻是在進行一次熱鬧而普通的野營旅行。
浮光在他們身後的樹幹上,找了個舒适的位置,懶洋洋地靠坐着。
他靜靜地聽着談笑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明亮的篝火為他銀白的發絲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暖金色。
意外地,浮光并不讨厭這種熱鬧。
“浮光!求你啦!你的裡拉琴彈得最好了,這是我新寫的一首小調,能不能請你試着演奏一下?拜托拜托!”
樹下,一位青年雙手合十,夾着一張羊皮紙,仰頭哀嚎着。
青年立志要在讨伐完魔王之後轉行當一個吟遊詩人,把他們的冒險傳唱給全大陸的人聽。
浮光沒搭理他,青年手中的羊皮紙卻被一陣不知從哪來的風刮過,“正好”吹到浮光手中。
“浮光!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是全大陸最溫柔善良美麗的精靈!”
浮光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若有若無挂着笑意。
他輕輕撥動手中的裡拉琴,悠揚的琴聲伴着晚風穿過林葉,清泉般的嗓音唱着屬于他們的故事。
篝火旁,夥伴們正在篝火上烤肉,香氣逐漸濃郁。
“嗷,我受不了了!還沒好嗎?”
“好了好了,急什麼——哎哎哎,很燙的……”
“嘶!嗷嗷嗷——燙!!”
伯納德笑着看面前一派雞飛狗跳,打開了一路上珍藏的最後一點好酒,朝着樹上招手:“浮光,快下來,我們要幹杯啦——”
浮光輕巧地從樹上跳下,下一秒就被伯納德拉過去,又不知道被誰眼疾手快地塞了一杯果酒,醇香撲鼻,帶着淡淡的酸甜。
伯納德攬住他的脖子,高舉酒杯:“幹杯——!”
……
*
第二天,朦胧的日光從帳篷布上朦胧地透進來時,浮光還有些怔愣。
被攬住肩膀的感覺似乎剛剛還在,又似乎久遠而陌生。
破天荒地,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是昨天不是不該對薩萬特不會搭帳篷的事情提出疑問。
……畢竟當初自己也不太會搭帳篷。
時間不早,浮光斂下複雜的心緒,與埃蘭和蘭伯特會合,準備出發做任務。
各個隊伍向着不同的方向離開營地,浮光一行人順着溪流向下,很快便尋到一處溪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