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情緒安定了不少,探着的身子收了回去,麻杆似的手臂盡頭出現一隻煙霧缭繞的爪子,手指在沙發上點了點。
“知道了,我這就去!您稍等!”左梨花秒懂,抱着碗轉頭往廚房沖。
左梨花咚咚咚地剁着肉,忽然一陣陰冷襲來,後背就攀附上來個東西。
左梨花本就緊繃的肌肉繃得更緊了,她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眼神發木地重複機械性地動作,看上去适應良好,實則人已經處于崩潰邊緣。
左梨花這次做了滿滿一大鍋,小心翼翼地盛出半勺,擺放進牛油果盤裡。
‘怪物’兩三口吃完,肉末甩的到處都是,有些甚至濺到了左梨花衣服上。
重度潔癖的左梨花不敢言語,像個丫鬟似的站在鍋邊,看着它吃完,在牛油果盤子遞過來的時候默默滿上。
如此重複,直到一鍋子貓飯全部消滅,左梨花隔壁都僵硬了。
其實最好的方式是直接給‘怪物’換個大盤子,或者把鍋子給它,讓它自己造,可對方一副認準了牛油果盤子的樣子,左梨花半個字都不敢說。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的求生欲望是多麼強烈。
發現鍋子空了的‘怪物’也不要飯了,将盤子放回案台上,做出個伸懶腰的動作,做完之後,就站在一邊瞪着左梨花。
從那雙布滿血絲的眼中,左梨花莫名感受到了催促的意味。
她嘗試動了一下僵硬的手,餘光偷偷打量‘怪物’,‘怪物’沒有反應。
她擰開水龍頭,‘怪物’依舊沒有反應。
刷碗,刷鍋,‘怪物’眼球一動不動。
她順應着做完,剛擦完手,脖頸一緊,呼吸突然變得困難。
‘怪物’居然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提着衣領,從背後将她扛了起來。
左梨花臉色灰白,面露驚恐,看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在瘋狂倒退。
“我,我咳咳...給你...燒紙咳,什麼,都咳...可以,求,求你......”左梨花試圖開口,給自己争取生還的機會。
直到被扔回床上,軟軟的床墊将她小幅度彈起又落下,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并沒有被從二樓丢下去。
緊接着,暖色歐式吊頂就被一張鬼臉占據。
左梨花剛松的那口氣又提了起來。
眼下,她在床上躺的像一條鋼闆,那隻‘怪物’在她上方,臉緊挨着她的,以進食的姿勢匍匐地趴着。
要,要被吃了嗎?
左梨花屏住呼吸,鼓膜被心髒的撞擊震得發痛。
她和‘怪物’之間的距離,借着窗外透進來的光線,讓她看清了‘怪物’唯一有實體的眼睛,是大海一般深邃的湛藍。
一隻方方的小東西擦着耳朵被扔在枕頭上。
這是......她的手機?
左梨花歪頭看了下手機,又看了看伏在上方的‘怪物’,有個大膽的猜測浮上心頭。
它不會......是要看喜羊羊?
‘怪物’沒什麼耐心,動了動眼珠,目光染上煩躁。
左梨花拿起手機,以最快的速度播放到緩存下來的喜羊羊。
‘怪物’慢慢向下移動,從左梨花身上退了下去。
左梨花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大口呼吸。
手機中傳來羊羊們歡快的笑,她聽在耳朵裡,隻覺得毛骨悚然。
她翻了個身,側過身子,活動僵硬的肌肉。
一個黑影從下方慢慢滑進了她的臂彎。
左梨花呼吸放緩,動也不敢動。
‘怪物’擠進左梨花懷裡,腦袋枕着左梨花的胳膊,眼珠子鎖定喜羊羊。
左梨花感受着這一切,喉嚨傳來痛癢感,她舌根動了動,将咳嗽壓下去。
可這種感覺太明顯,不是可以壓制就能憋住的,喉嚨的痛癢一直在持續,愈演愈烈,左梨花終于忍不住,偏過臉,小小的咳嗽出聲,聲音很細,小貓一樣。
而後一雙冰涼的,類似冰箱裡的霧氣一樣的手,毫無征兆地覆上了她的臉頰。
左梨花瞳孔緊縮,一點一點地轉動脖子,回過了頭。
眼前,是那雙放大的,布滿血絲的湛藍眼珠。
眼珠周圍霧氣翻湧,光潔的皮膚一寸寸顯露出來,先是眼周,而後是光潔飽滿的額頭,挺直小巧的鼻子,和微微上揚,花瓣似的唇。
左梨花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這張臉在她面前越來越大,一雙冰涼柔軟的物體印上了她因為害怕而變得慘白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