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衛的人隻看到徐燕昭一大早就把呂成泰拉到角落去，不到半刻鐘，呂成泰便黑着臉走出來。

“呂公子？呂兄？微敏？”徐燕昭在後面追着，神情散漫裡帶着點焦急。“一件小事而已，你都不願幫我？還是不是兄弟了？”

呂成泰吓得到處看一眼，才咬牙低聲說：“徐夫人，徐娘子，這是小事？對不住，我不能拿宣甯伯府的名聲冒險！”

語罷甩開她，徑自走了。

徐燕昭在他身後做了個很不以為然的表情，那句話也正是金吾衛其他人想到的：宣甯伯府還有名聲這東西？

張高看在眼裡，卻心裡咯噔一下。

是啊，宣甯伯府哪裡還有名聲這東西？難道呂成泰顧忌的是别的東西？

比如……滿門性命？

他等了一會兒，便趁着上值巡街之前的時間，悄悄找到了呂成泰。“呂十九郎，我的橫刀似乎有點問題，拔出鞘總是不利索，你給看看？”

呂成泰正在整理馬鞍，聞言一語不發，隻是接過他的橫刀。檢查了一下，他又拿着自己的橫刀對着刀鞘吞口敲了一下，才抛了回去。

“崩簧老了，今日巡街之後拿去換一個。”

“多謝了。”張高試了試，笑逐顔開。“果真好使了不少。呂十九郎，你果然有點本事，難怪連徐家那位千金都對你青眼有加。”

一提起這個話題，呂成泰剛轉好的臉色立刻拉下來了：“是嗎？”

他在金吾衛五年，是個油滑不願吃虧、但大多時候很好說話的性子，突然吐出如此尖銳的言辭，張高不禁吃了一驚：“你們不是前幾天晚上才一起去了醉紅顔？”

一聽到“醉紅顔”三個字，呂成泰臉色就黑得跟鍋底似的，一句也不多說了，直接牽馬就要走人。

“哎，等等。”張高追上去，“怎麼一句話就走了？現在京城中人人都說那位将來貴不可言，如今不過是出宮玩的，你進金吾衛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功成名就？這麼個大好的機會，怎麼反而跟她置氣起來了？”

呂成泰越發沒好氣：“大好的機會？那你怎麼不去？”

張高讪笑：“我倒是想啊，你沒瞧見我前段時間怎麼讨好那位徐夫人的？奈何人家看不上，我有什麼辦法？”

呂成泰向來與人為善，見他神情尴尬，也有點不好意思。他緩和了語氣：“你方才聽了一耳朵，沒聽到我對她換了稱呼？”

是了。前段時間京城對徐燕昭的稱呼都是“徐小娘子”、“徐小姐”，這是大梁對未嫁女的稱呼。如今都換成了對已婚婦人的“徐娘子”、“徐夫人”，因為現在已沒人相信徐燕昭跟皇帝是真的和離了。

呂成泰方才也是這麼稱呼的，說明他也聽到了風聲。

“那……”張高拿眼觑着他，欲言又止。

既然如此，他怎麼不巴着徐燕昭，以謀求将來有個“從鳳之功”，得個一官半職？

呂成泰也是欲言又止，神色幾經變化，最後隻抛下一句冷笑：“我不把自己折進去就算老天保佑了！”

這話裡的意思……難道徐燕昭有風險？她現在鳳位穩固，能有什麼風險？莫不是……

張高心頭狂跳，隻覺得他終于摸到了一點門道，因此臉上越發小心翼翼，帶着點讨好的神情問道：“那……呂十九郎，這青眼不如給了我，如何？”

呂成泰回頭來，神情詫異地看着他，目光明明白白地問：我說了那麼多，你沒聽進去？莫不是個蠢貨？

張高隻是苦笑：“呂十九郎，我出身白丁，在金吾衛已二十年了，你們公子哥兒，是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