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頌今深邃的眉眼間染上幾分淡笑,“順便讓你放心,不會有剛裝修完就住進去的中毒事件。”
祁安:“……”
這種玩笑真的好笑嗎?
細細品來,他聽出了顧頌今說這話時的生疏與别扭,想來顧頌今平時也不是一個經常開玩笑的人。
祁安停了兩秒,還是決定不讓顧頌今尴尬。
于是他揚了揚唇,輕聲問道:“你是怕我初來乍到會緊張嗎?”
所以才想着開玩笑讓他放松。
不管怎麼想,祁安都隻想到這一個夾帶着善意的理由。
“不緊張那便不需要放松。”
顧頌今也沒否認,隻是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是在想辦法拉近我們之間的關系。”
祁安一怔。
顧頌今笑了笑,“你把我當大哥,但我們兩個人到底沒有真正的兄弟那樣親密。”
他停了兩秒,黑眸深沉,“你的心裡好像是有些提防我的。”
祁安沒想到顧頌今會突然這樣說話。
兩人相識不過幾日,名字也是今天才得知。祁安自認為,除了真的心大,不然誰又能真正毫無防備地相信剛認識幾天的人。
哪怕顧頌今給他的感覺再熟悉,可終究也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資本家又怎麼會不懂說話的藝術,現在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這樣的話來,祁安一時之間甚至猜不透顧頌今的用意。
畢竟就連他也知道“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是需要時間拉近的。
他不相信顧頌今會沒有等待的耐心。
既然如此,顧頌今突然說這種話又是為了什麼?
車内的空間并不大,一瞬間,他好像感受到了來自顧頌今身上隐約的壓迫感。
他掀起眼簾,目光又落在了顧頌今的臉龐上。
顧頌今始終都在看着他。
祁安早就發現了。顧頌今的瞳孔極黑,與眼白一對比,極緻的黑與極緻的白,兩相輝映。
地下停車場的光線昏暗,車内的燈亮起,昏黃又有種無形的暧昧。
“大哥。”他叫了一聲。
顧頌今的嗓音裡帶着淺淺的笑,沒有管這個稱謂,不緊不慢地開口:“你說。”
祁安深吸一口氣。
“我答應去你家吃飯,也不過是覺得我們發展成朋友的話,吃個飯也沒什麼。但是現在……”
藏在黑框眼鏡後的視線一沉,他的語調也低了下去,“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是相互的,我能選擇和你慢慢熟悉,也能和你徹底斬斷聯系。”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很多事情都急不得。”
車内的氛圍凝滞許久。
半晌,顧頌今低笑一聲,他喚道:“安安。”
兩個字仿佛在他舌尖轉了幾圈,缱绻、溫柔、暧昧,他用輕柔微啞的嗓音低語,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
祁安的長睫輕顫,心底壓下的熟悉又席卷而來。
他忽然有些自暴自棄,盯着面前之人,等待顧頌今的後文。
車燈打在顧頌今的臉龐上,有一半陷入陰影中。在這樣的光線下,顧頌今仿佛被分割成了兩種狀态,一半溫柔,一半危險。
溫柔的那一半像是籠罩了一層聖光,給人一種包容溫暖、如沐春風之感。
可藏在陰影中的另一半臉,幽深的眼眸似乎帶着極強的侵略性,像是黑暗中盯着自己獵物的野獸,蓄勢待發。
“我承認我有些急切了,但我不後悔邁出這一步。希望你能慢慢接受我。”
他緩聲說着,“其實,你對顧時澤也應該這般明确。”
祁安被哽了一下,重點自然而然地放到了後半句。
他沒好氣地說道:“我很明确,是他不相信我想離開他,也不接受我和他成為陌生人。”
顧時澤的态度太奇怪。
覺得他丢臉,卻又不願意放棄他。
那些空口的保證,祁安現在隻當作顧時澤胡說八道。
畢竟他隻要簡單着裝讓顧時澤丢個臉,顧時澤就能被刺激到不管不顧地發瘋。
顧頌今看着他有些小脾氣的模樣,眼底笑意縱橫。
他低笑出聲,又緩緩道:“如果你想要擺脫他,随時都可以找我,我很樂意去做。”
“……我們下車吧。”
把利用擺到明面上來,祁安總覺得自己是要給顧頌今一些好處的。
他暫時不想說這些,“我有點餓了。”
很明顯的轉移話題。
顧頌今看着他,停了兩秒,點了點頭,應道:“好。”
剛應下,他就看副駕駛座上的祁安立刻轉身打開車門出去了。
黑眸中隐約有幾道暗芒劃過,顧頌今伸舌頂了頂上颚。
他微微躬腰,腦袋幾乎要趴上方向盤。
黑沉的眼眸中盡是危險神色。他低垂着眉眼,深吸一口氣。
慢慢來。
安安說得對,急不得,他得慢慢來。
“安安……”他輕輕地呼喚了一聲。
車内空蕩、寂靜,沒有回應。
顧頌今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開門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