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螽斯口中,那副最重要的畫,被陳列在畫廊中央的玻璃展櫃中,展櫃四周還裝上了鍊條和警報器。
“搞這麼隆重?”邊囿問。
陸螽斯卻說這很有必要,“今天淩晨,這幅畫剛運過來,就被人偷走了。”
“真的假的?”
“被我發現後,那人出價100萬,想買下這幅畫。”
邊囿藍眸瞪得溜圓,唇瓣微張,發出一聲驚歎:“哇。”
陸螽斯失笑,“但我沒賣。”
“為什麼?”邊囿不解。
“因為這幅畫,是無價的。”
參加畫展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被這幅畫所吸引,自發圍攏靠近,邊囿和陸螽斯隻能站在最外圍。
陸螽斯的話勾起了邊囿的好奇,他踮起腳,探頭探腦,赫然發現這幅畫居然是自己兩個月前仿畫的《聖母圖》。
原作是拉斐爾的《西斯廷聖母》,邊囿在仿畫的基礎上,又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最終呈現出來的是一位懷孕的聖母,她雙目微垂,慈愛地凝望自己鼓起的腹部,唇角的笑容是那樣溫柔,帶着無限的愛意。
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聖母臉上除了有即将為人母的慈祥,還有一絲忐忑,她微微輕颦的眉像在與人訴說自己的擔憂。擔憂腹中胎兒能否平安健康地降臨世間。
但更多的,是對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期待,與即将為人母的自豪。
看到這幅圖的瞬間,邊囿耳畔忽然傳來滋滋嗚嗚的電流聲,如同一台老舊器械重啟,又像電波被幹擾的聲音。
【滋滋……滋滋。】
【檢測到……S級……不明……能量體……】
【滋——副本……自動……生成……滋滋滋滋滋】
聲音太吵了,邊囿揉了揉耳朵,他求助般望向陸螽斯,“陸老師,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陸螽斯鏡片後的瞳孔微微擴散,黑色向外蔓延,他唇邊勾起一抹笑容,“你說什麼?老師沒有聽見。”
“就是一陣一陣的電流音,說什麼遊戲開始——”
話音戛然。
邊囿感覺到耳朵被一隻微涼的手掌包裹住,不由睜大了眼。
眼前陰影逼近。
在陸螽斯向邊囿湊近的短暫兩秒鐘裡,強烈的直覺告訴他:他應該遠離。
然而耳朵被陸螽斯捏在指間揉搓,迅速發熱變紅。
“陸老師!”
待耳朵被松開時,邊囿立即向後退開,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他面上泛紅,兩顆藍寶石蓄起薄薄的霧氣。
是愠怒的,有被冒犯的不悅。
同時,也是羞怯的,因方才那超脫師生之間的狎昵。
陸螽斯神色不變,依舊溫柔斯文,“現在還能聽見雜聲嗎?”
邊囿警惕地站在原地聽了片刻,發現那道聲音竟然真的不再出現。
是陸螽斯的原因麼?
邊囿抿抿唇,臉上紅意未褪,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陸螽斯溫和一笑,退開少許,雙手背在身後,仿佛剛才二人之間超過社交距離的親昵隻是錯覺,他依然是那個紳士得體的天才畫家陸螽斯。
為了讓場面看起來不再如此尴尬,邊囿轉移話題問道:“陸老師,你說的畫,就是這幅?”
邊囿本以為如此珍貴的畫應該是陸螽斯的傑作,卻不料看到了自己的家庭作業。
還是畫得很潦草的那種。
這跟陸螽斯最開始說的不一樣。
先不論仿畫能不能參展,單說這幅畫的水平,就夠不上進入陸螽斯畫展的資格。
這張仿畫隻是邊囿的一次家庭作業,其水平完全比不上他交給陸螽斯的另一幅。
另一幅畫的是迷霧籠罩着的海邊小鎮,迷霧中若隐若現的巨大陰影能讓每個看到畫的人脊背一麻。
那才是邊囿想要的震撼感,而不是——
“畫得真好啊……”
邊囿循聲看去。
巧的是,說話的人正是之前吐槽陸螽斯夢境過于離譜的那個女孩,此時的她面帶向往,像是被畫中聖母蠱惑了一般伸出手,喃喃道:“她看起來好幸福,我也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女孩說着說着,眼角忽然流下兩行清淚,邊囿愕然,再看其他人,反應竟然跟女孩差不多,更有甚者,伸出手去夠展櫃,企圖觸碰,卻被鍊子攔在一米之外。
邊囿咋舌。
這是、發生了什麼?
邊囿回頭去看陸螽斯,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陸螽斯道:“這幅畫有魔力,看到它的每一個人都會被畫中人所感染。無論男人女人,都想成為畫中人。”
邊囿:“……”
他就不想。
“邊囿,你的确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也最有靈氣的畫家。”陸螽斯見邊囿一臉不信的模樣,微微笑道,“你可能無法深刻體會到自己的作品帶給旁人的沖擊和影響。”
“當然了,你交給我的另一幅畫也很好,但我個人不是很喜歡潮濕的感覺,那上面的氣息也是我所不喜的,所以我擅作主張換成了這一幅。”
邊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