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腳步聲愈發接近,邊囿不由自主從樓梯上站起來。
這片無限長的樓梯根本無處可躲,邊囿雙手背在身後,緊緊貼着牆,随着他的動作,視野擴大,樓梯上方的人顯出全貌。
……還好。
不是什麼怪物。
隻是名穿着一中校服的學生。
來人留着半長的黑發,淩亂碎發及肩,劉海長得遮住了眼睛,像是幾年前國産偶像劇男主會有的發型,五官周正,丹鳳眼淩厲中透着幾分不耐,但在視線接觸到邊囿的刹那,冷厲褪去,如同消融的冰雪。
“班長,你怎麼在這兒?”他興高采烈地往下跑了幾步,來到邊囿面前,“你也被這樓梯困住了嗎?”
邊囿目移,看向對方頭頂——
三顆粉粉的小心心在昏暗樓道中格外紮眼。
根據阿帕忒的提示,每個重要NPC頭頂都有五顆心,而聞初一讨厭他,初始好感自然不會這麼高,所以來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邊囿松了口氣,身後握緊的拳緩緩松開,小心翼翼道出來人的名字,“崔雪松,你怎麼在這兒?”
崔雪松撇撇嘴,“别提了,剛剛和寝室的人打賭輸了,讓我下樓買宵夜,然後發現樓梯怎麼走都走不完。”
崔雪松明明長了張校霸臉,卻是個出人意料的話痨,嘴巴一張,像個不停掃射的機|關|槍,“班長,你是怎麼在這兒?我知道了,你要回宿舍,但是你的宿舍不是在4樓麼?這裡是5樓,你去5樓做什麼?”
邊囿猶豫着要不要說實話,誰料崔雪松下一句就是,“班長,你該不會剛從林曉寝室出來吧?聽說你下午暈了,是林曉送你去的醫務室。”
話音落,邊囿面前彈出選項:
1、告訴他實話(-10點好感)
2、撒謊圓過去(-20點好感)
明明是以通關為目的,但在看到選項的時候,邊囿仍不可避免的眼前一黑。
“我……”
邊囿舔了舔幹燥的唇,實現亂晃的他并沒注意到,崔雪松的目光在他探出舌尖的那一刻變得直勾勾的,瞳孔擴張,有猩紅一閃而過。
邊囿心一橫,選擇如實告知:“我确實剛從林曉寝室出來。”
崔雪松頭頂三顆小粉心之中,有一顆灰了半邊。
“哦?那班長你們有沒有做什麼?”
天真懵懂的男孩擡起一雙澄澈的眼眸,“做什麼?我暈倒,他把床借我。”
“就這麼簡單?”崔雪松舔了舔犬齒,“我怎麼不信呢?”
邊囿:“崔雪松,我們隻是普通同學關系,我沒有必要向你自證。”
聽出邊囿話裡的怒意,崔雪松勾起嘴角,輕松一笑,“好啦,開個玩笑。”
邊囿的眉仍然皺得死死的,“這個玩笑不好笑。”
“好啦好啦,班長你怎麼這麼死闆,像個小古董,開不起玩笑。”崔雪松擡起手放在邊囿肩上,推着邊囿往下走,“班長你看,這樓梯好像沒延長了,我們可以走了。”
邊囿:“……”
就如崔雪松所言,先前無限延長的樓梯消失,他們又站在了正常的樓道,拐個彎,就能看到牆上寫着“4樓”兩個大字。
“班長,為了避免再次發生意外,我送你回去。”
邊囿想說不用,但崔雪松已經推着他走到樓道上,肩膀上的兩條胳膊如烙鐵,緊緊箍着邊囿的肩膀,讓他連轉身都做不到。
邊囿看不見崔雪松的臉,隻能感覺到耳朵後面飄來似有若無的吐息。
走廊上是聲控燈,二人走過,一盞盞燈亮起又熄滅,邊囿按捺着内心對黑暗的恐懼,可是當眼前再次陷入黑暗時,他還是生理性地發起了抖,尤其是這時,薄薄的耳根還被吹了口氣。
“!!!!”
邊囿想要尖叫,一隻手掌從後伸來,捂住了他的嘴。
冰冷的手掌不似人類,連帶着身後人的軀體都冷得像是一坨冰。
邊囿打了個冷顫,聽到崔雪松輕聲在他耳邊說:“班長别叫,現在很晚了,大家都睡了。”
騙人!
他從林曉宿舍醒來時天剛黑,最晚也不過8、9點,而寝室的熄燈時間明明是十一點。
崔雪松說話的聲音足夠輕,并沒有達到足夠的分貝觸發走廊燈,邊囿的視野仍是一片黑暗。
邊囿目不轉睛、或者說,因為懼怕黑暗,他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湛藍色的眼眸裡霧蒙蒙一片,有晶瑩的水液堆積在眼尾,顫顫巍巍如同花苞上的露珠,将墜未墜。
阿帕忒沒有告訴邊囿他在遊戲中的人設,邊囿也無法斷定自己對黑暗的恐懼到底從何而來。
進入遊戲前的記憶都被蒙了一層霧,似乎隻有觸發關鍵人和事才能稍微回憶起一點來。
崔雪松沒再說話,他似乎格外享受這個寂靜的夜晚。
隻有他和邊囿兩個人的夜晚。
他的嘴唇似有若無地貼着邊囿溫潤的耳朵,呼吸帶出的氣流吹動邊囿卷卷的發梢,整片胸膛都和邊囿的後背挨着,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像是他從後面将邊囿納入懷中一樣。
忽然,崔雪松的手指被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