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熊會把裝死的人蹂躏得奄奄一息之後再吃掉。
而盯着熊的眼睛,則會被視作挑釁。
對于熊這種殘暴的生物,一絲僥幸都不能有。
它是真的會撲上來把他撕碎的!
這是邊囿十八年短暫的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威脅。
他吓得渾身癱軟、手腳僵硬,一動不能動。
邊囿絕望地閉上眼。
……要死了嗎?
預料中的疼痛并未到來,反倒是身畔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身上的束縛竟然消失了。
邊囿睜開眼,黑熊的身體倒在一邊。
正前方的枯樹上,一臉冷漠的聞初一正在給手|弩換新的弩箭,自上而下瞥來一眼,恍若死神。
黑熊的死亡激怒了母熊,它幾乎是瞬間就鎖定了聞初一的位置,粗壯的身軀卻有着難以言說的靈巧迅猛,躲過了箭雨,竄到聞初一所在的樹下,前肢抱着樹幹搖晃。
那需要三人合抱的大樹竟然在母熊的動作下開始了劇烈抖動,枝頭堆積的雪嘩啦啦落了一地。
聞初一根本無法保持平衡,更别說繼續換弩箭了。
“啧。”聞初一翻身靈巧地躍到另一棵樹上,母熊故技重施,逼得聞初一不得不在樹上騰挪閃移。
邊囿從地上爬起來,他的心還跳得很快,砰砰、砰砰的,震得他耳膜發麻。
盡管像這樣從死神手上撿回一條命的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但每一次都糟糕至極。
前方,聞初一還在和母熊鬥智鬥勇。
邊囿伸着脖子觀戰,心想:聞初一為什麼不用刀?
邊囿親眼見過聞初一用刀時的風采,刀法淩厲,無人能及,連陸螽斯那樣的怪物都無法招架。
随即轉念一想:聞初一不用刀,要麼是用不了,要麼是用不上,畢竟每個道具都有冷卻cd。
前方戰況愈發膠着,看得邊囿不自覺握緊了拳頭,所有注意力都在聞初一身上。
“轟——”
在母熊堅持不懈的搖晃下,枯樹應聲而倒。
邊囿的心提了起來。
他也想要做點什麼……
而不是在每次危機來臨時,隻能躲在聞初一身後。
餘光掃到地上死亡的黑熊,邊囿靈光一閃,忽然高聲喊道:
“臭黑熊!”
不遠處的一人一熊都被邊囿的聲音吸引。
聞初一眯了眯眼睛,他猜不透邊小少爺這是搞哪出。
緊接着,聞初一就看到邊囿将二十公斤重的手提箱高高舉起,狠狠砸向腳邊黑熊的腦袋。
瞬間,鮮血迸濺,黑熊的腦袋變成一灘爛泥,猩紅的血濺上小少爺毛絨絨的白色棉襖,就連雪白的小臉都染上了幾滴火灼般的紅。
“臭熊,讓你把口水弄我臉上!”
這一舉動毫無意外地激怒了母熊,它放棄難以捕捉的聞初一,轉而朝邊囿全速奔來。
邊囿站在原地。
不是不想跑,而是他剛剛蹲太久,腿抽筋了,根本跑不了。
眼看母熊越來越近,邊囿閉上眼大叫一聲:“聞初一還不動手你是要死嗎!?”
“嗖——”
弩箭破空而來,自上而下,直接貫穿了母熊的腦袋。
因為奔跑的慣性,母熊繼續往前踏了兩步才頓住,高山般的身軀往前栽倒,把邊囿面前的雪地壓出一個深坑。
危機解除。
邊囿長長舒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雪地上。
遠處,聞初一從樹上躍下,朝他走來,一貫冷漠的臉上是邊囿看不懂的神情,“你其實不需要以自己作餌,我一個人能弄死它。”
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呢……
果然一開口就要氣死人。
邊囿沒好氣道:“我不想欠你人情。”
聞初一神色更加古怪:“如果我沒算錯的話,這一次,依然是我幫你。”
邊囿:“……”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怎麼能這麼氣人?
聞初一收好手|弩,“走了。”
轉身之時,衣角被人拉住。
聞初一回頭,原本白絨絨的小少爺變成了灰撲撲的小少爺,落魄中帶着幾分可愛。
小少爺别過臉沒看他,卻把通紅的耳朵暴露在他面前。
“我腿抽筋了,走不動。”
“哦。”
“剛剛跑太久了。”
“哦。”
聞初一耐心反問:“所以呢?”
問完,聞初一發現這下不僅是耳朵,小少爺粉白的臉頰也迅速變紅,滾燙滴血,貝齒輕輕咬住嬌嫩的下唇,轉過頭,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命令道:
“你背我。”
十八歲的少年人,臉龐稚氣未脫,海洋一樣的眼睛澄明幹淨,因為不好意思,盈着一片溫軟的光,就那麼直勾勾地望着聞初一,還帶着一股頤氣指使的嬌氣,竟不讓人覺得厭煩。
聞初一撇開邊囿的手,轉身就走,撂下冷冷的兩個字。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