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馮桂花心情極好,語氣都是愉悅的,“這家裡咋這樣熱鬧呢。”
葉雅芙一席話罵完,所有人都被罵懵住了。
甚至,有些話,姜氏都沒太聽得懂。
但她知道,肯定都不是什麼好話。
姜氏氣得是抓心撓肺,偏又不知該如何回擊才好,隻能一臉厲色的揉着心口。一口老血卡在喉間,下不去也出不來。
屋裡,吳容秉自然也聽到了這些。目光從窗外收回,擱在膝頭的手,下意識的摩挲起來。
康哥兒倚在父親身邊,趴在他膝蓋上。圓睜着萌萌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父親。
怕兒子有吓着,吳容秉擡手,揉了揉他腦袋:“不怕。”
姜氏瞧見馮桂花,那臉更是皺成了包子。
但她人前一貫的形象是柔弱的、賢德的,故即便心裡的火已經燒了心肺,她也強忍了下來。
極力擠出點笑意,問候:“他嬸子怎麼來了?”又看向馮桂花身旁的張郎中,“他叔怎麼背着藥箱來了?”
馮桂花則說:“方才回家的路上,看到你家阿福了。她頭上的傷,你是沒看到嗎?不曉得給尋個郎中看看啊?”
姜氏臉抽了抽,硬着頭皮說:“是要請你們夫婦來給她瞧瞧的,隻是還未來得及去。”然後想到什麼,迅速給自己尋了個合适的借口,“你們夫婦忙,早出晚歸的,我不是想着晚點的時候再去找你們來麼?既然現在來了,快屋裡坐。”
這個時候,吳兆省吳裕賢也俱從屋裡走了出來。
葉雅芙額上的傷沒什麼大礙,給抹了點活血化瘀的藥膏子後,張郎中交代:“這兩日要多休息。”
姜氏立刻說:“我會照顧好阿福的。”
吳兆省盛情留客:“天晚了,留下來吃頓便飯吧。”
馮桂花一口拒絕:“飯就不吃了。”
吳兆省也沒再強留,隻讓姜氏趕緊去拿銀子來。
姜氏有些不情願,但到底礙着面子,進屋去拿了。
張郎中想說幫這點小忙而已,不需要診金的,卻被馮桂花暗中攔住。
可拿了姜氏遞來的半吊錢後,轉手便給了葉雅芙:“這錢你拿着,買點好的吃,補補身子。”
姜氏臉色立馬就不好起來。
但轉瞬,就又恢複了溫柔可親的神色。
葉雅芙推讓着,姜氏倒說:“既然是你桂花嬸子給你的,就拿着吧。”這句話,似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般。
如此,葉雅芙倒說:“嬸子的好意,我就收了。”開開心心塞了銀子進荷包,“我送嬸子出去。”
葉雅芙殷勤着送了馮桂花夫婦出門後,回了院子,直接拎着魚回了東廂房。
屋裡,她把裝着魚的籃子放地上,猶豫了下後,她看向靜坐一旁的男人問:“我剛剛外頭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吧?”這是她穿越後,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吳容秉沒有像之前一樣無視她,而是擡起了眸子,平靜看着她。
“聽到了。”他也回了她話。
“聽了後有何感受?或者說,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吳容秉喉結明顯滾動了下,抓住竹椅扶手的手,也下意識攥緊起來。
他能怎麼想?難道日子還能有不一樣的過法?
吳容秉摸在自己那隻廢腿的膝頭,以沉默應對。
葉雅芙則拉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葉雅芙大概是能理解他的心境的,本意氣風發的人,少年得志,原有大好的前程可以展望。卻突然廢了腿,他往後的前程也盡止步于此了。
最重要的是,吳家似乎所有人都放棄了他,包括他自己親爹。
他是個極聰明的人,想來最難過處不是廢了腿吧?是這種時候,親爹聽了後娘的枕邊風,直接就放棄了他。
腿不給治了,隻想着餘下銀子來,好繼續供二郎讀書。
她模糊記得,《一品首輔》那本書裡,最後吳大郎身為大反派同男主吳二郎對峙時,有說過一句話,大概意思就是,他這雙腿分明是可以漸漸痊愈起來的,可吳家誰也沒顧及他感受。他傷了腿,就任由他自生自滅去了。
所以也就是說,吳容秉的腿,或許還有機會好得起來。
左不過就是廢些銀子罷了。
“想把腿治好嗎?”葉雅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