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惜,你要是來我們班多好。”
話沒聊多少,聞楝很快就準備下車,下一站是市圖書館,他客氣禮貌:“我去圖書館還書,你們路上小心。”
方歆望着他下車的身影,撓了撓腦瓜子,還沒說什麼,身邊的趙星茴雙手一抱,鼻尖皺得老不高興,臉頰鼓鼓,氣呼呼道:“絕對沒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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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燕姐做好晚飯,還不見聞楝回家,怕他路上有什麼事,打電話問才知道他還在圖書館,催着他早點回來吃飯。
褚文蘭老擔心聞楝在家受委屈,但燕姐看了這麼久,其實也沒什麼事。
父母不在家,趙星茴自由自在,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半點不鬧騰,和聞楝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一點事兒都沒有。
趙家的習慣是一道吃飯,聞楝讓燕姐不要等,家裡先吃。
等他到家時,趙星茴已經坐在了餐廳,腳邊還躺着舔毛的貓,爆爆聽見聲音,昂着脖子沖聞楝“喵”了聲,趙星茴眼神冷淡一睇,埋頭喝了兩口湯,把筷子一放:“燕姨,我吃飽了。”
她撈起貓,長發一甩,腳步蹬蹬上樓。
有些東西随主,包括頭發絲也是,高不高興,什麼時候高興,一眼就看得出來。
至于為什麼不高興,趙星茴理直氣壯地想,他害她今天擠公交,态度還惡劣,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他毀了。
聞楝回房放書包再洗手,坐在餐桌旁開始吃飯。
趙坤則和趙星茴不太能吃辣,但鄰市,褚文蘭和聞楝的口味都偏辣,司機也是,燕姐調和全家人的口味,什麼菜都做,吃飯的時候分餐,撥出一半留給自己和司機,一半端上桌。
餐桌上有道辣子雞,看得出來沒怎麼動過筷子。
聞楝一筷子挾下去就嘗出了問題——很鹹。
仔細看,菜裡還有沒化開的極細的白色鹽粒。
湯盅旁擱着個鹽罐,燕姐在廚房說:“小茴說今天的湯有點淡了,阿楝你嘗嘗,不夠就自己加點鹽。”
“還好。”
聞楝不聲不響把那道辣子雞吃了,把桌上的碗筷收拾進廚房,一邊幫忙一邊跟燕姐聊天,而後回房間休息。
樓上傳來咚咚的聲響,不知道是玩羽毛球還是爆爆在追逗貓棒,燕姐住在廚房旁的家政間,聽不到這邊的動靜,但聞楝樓上就是趙星茴的套房,想聽見一點噪音很容易。
聞楝默不作聲把書阖上,漆黑眼神移至天花闆,清隽面孔轉成冷漠——如果有的選,如果不是褚文蘭執意挽留,他甯願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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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星茴一連不高興了好幾天。
這幾天趙坤則和褚文蘭出差,連周末都沒回來,她和聞楝兩人互不搭理,連眼風都沒瞟一個。
早上燕姐出門買菜,看聞楝愛吃辣子雞,問他還吃不吃,再給他做。
趙星茴聽見他們對話,抿着唇在椅子上扭了一下,用眼角餘光偷偷觑了觑。
少年側臉柔和,很随和地說不用,他什麼都吃,不用特意照顧他。
等到兩人再坐到餐桌一起吃飯,趙星茴打開平闆,點播一集搞笑綜藝佐餐,吵鬧笑聲彌漫屋子,完全把閑雜人等當空氣。
一心二用總會出事,幹壞事也不是次次都好運。
趙星茴眼睛隻顧盯着綜藝,伸手去挾盤子裡的菜,筷子伸得長,腦子又沒轉過彎來,冷不丁挾了口辣椒塞進嘴裡。
她埋頭連嗆,喊幾聲燕姨:“幫我倒一杯水。”
有椅子拖動的動靜,遞水杯過來的是聞楝:“剛才燕姨說話,你沒聽見。她說去物業一趟,馬上就回來。”
趙星茴嗆得滿臉通紅,眼角都冒了淚花,從他手裡奪過杯子,皺着臉一飲而盡。
“還要水嗎?”聞楝溫聲問。
“要!”趙星茴摸着火辣辣的喉嚨。
他再倒水過來,稍稍平複的趙星茴就有點兒醒悟,臉頰發紅,嘴唇鮮豔,别别扭扭地坐着,水杯接得不情不願,又不好冷臉拒絕。
好在聞楝隻是把水杯擱在她手邊,旋即轉身。
趙星茴眼神瞟開,别别扭扭地喝着水。
聞楝收拾自己的碗筷,平靜說了一句,“我不會跟方歆說什麼,别人也是。”
趙星茴心領神會。
“你最好是。”她鼻尖一翹,哼哼兩句,“别給我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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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根不用聞楝說什麼。
方歆發現端倪是在某天早晨。
方歆以前都是早早搭爸爸的車上學,方媽媽是全職太太,負責下午接她回家。秋冬天冷,方歆起得晚,改成方媽媽早晚接送。
那天早上方歆打着哈欠,揉揉眼睛說是前面是趙星茴家的車,讓媽媽開車跟着,她想跟星茴一起進教室。
學校周邊多少有點堵車,趙星茴家的車停在不遠的路口,方歆先看見趙星茴下車,還沒來得及喊她,那輛車副駕又下來一個人——聞楝。
方歆瞪眼:“????”
她一直沒搞清楚聞楝具體住哪兒,也沒從趙星茴嘴裡聽說過聞楝。
但不對啊。
這兩人壓根不認識啊。
但怎麼說……趙星茴好像對聞楝,是有那麼點奇怪的敵意哦?!
論八卦,全班沒人比得過方歆。
方歆揪着趙星茴,旁敲側擊、直面攻擊,念叨了三天三夜,翻來覆去問了一百遍。
最後趙星茴仰頭暴躁,煩不勝煩:“對,他就住在我家,是我後媽帶到家裡來的。”
方歆眼睛蹭地發亮:“不對啊。你後媽有兒子?她不是早就跟你爸在一起了嗎?”
“不是,是她朋友的兒子,被她接到家裡來養。”趙星茴不耐煩,“我什麼也不知道,過完暑假回國,他就出現在了我們家。”
“那到底怎麼回事?”
“我就是不想跟你說很多嘛,因為要解釋很多。”她罕見地有點沮喪,坐在操場看台吹風,嘟囔着,“我不想講,也不想聽很多心煩的事。再說,人家也有隐私,我不想随便說。”
當時趙坤則對她說了很多,這是趙星茴最大的讓步:“反正他會在我家一直住下去。”
方歆拍拍她肩膀:“好嘛。”
“那麼,聞楝轉到樓下班,不會是因為你吧?”
“我對他已經夠好了。”趙星茴拗起臉,“我為什麼還要跟他同班?他每天都給我添堵,你沒看見我爸,對着他笑眯眯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對着我,眉毛都能夾死蒼蠅。”
坐在教室裡的聞楝萬萬沒有想到——趙星茴能問心無愧地說出“我對他夠好”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