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纓飽睡了一覺,再醒來時發現秦戒提高了飛機速度……是仙鶴速度,他們很快要抵達大漠了。
他四處看,秦戒正在操控仙鶴降落,通天鼎懸在仙鶴脊背上,變得有單人床蚊帳那麼大,秦尚提着本命劍在仙鶴的翅膀上提防着什麼,見他起來還嚴肅地提醒:“沈纓,你呆在那别動,别跟前面幾天一樣探頭往大地上看。”
“好的!”沈纓站好不動,估計是底下的大漠屍橫遍野,一副地獄光景,大哥爹總覺得他膽小如鼠,沒準是覺得他看一眼就會暈過去。
周無戎則還在原地,這會是挺拔地站着,一手握着問天宗出産的結實靈劍,發梢和脖子上挂着的狼牙都在随風飄蕩,見他看過來就眼睛明亮,主動告訴他,大漠上有一口冒着黑氣的綠井。
沈纓便問他:“魔物呢?魔物長什麼樣?”
“魔物還沒出來。”周無戎神情沉着了些,“應該說,魔物吃飽餍足,暫時回到井裡去吸收了。”
不多時,仙鶴在一片還是蒼黃色的沙漠上降落,沈纓腳一沾沙子,就想到原著裡秦戒和楚放是在山谷的淤泥裡應戰觀天魔的,想來觀天魔還沒有造成太大的破壞……
緊接着他一擡頭,被眼前的場景震住了。
大約二十米的前方,有一扇巨門一樣的結界頂天立地地豎立着,生生隔開了兩個世界。
在結界向西,那是一片烏漆嘛黑的墨綠沙漠,一口湧着黑霧的綠井塔一樣聳立。
結界以東,則是他腳下站着的正常黃色大漠,混雜着骨灰一樣的灰沙。
結界前有一個身影,裹着黑色的鬥篷,似乎抱着什麼東西跪着。
他們一行人向那身影走去,秦戒笃定地說:“那是我們問天宗的弟子,結界是臨終前用靈核自爆催化所生的。”
秦尚率先上前半蹲下,低頭去看那鬥篷下的情形,靜默一瞬,他輕輕揭開鬥篷,露出一個懷抱幼童的問天宗女修。
她身上的灰白道衫布滿了紅綠的污漬,紅者她血,綠者魔血,她的身體已化成石雕,是死前催動靈核透支所緻,或許也是她怕自己的樣子吓到了懷中的幼童。
她的右半張臉被魔物吃掉了。
她的身軀已化為石雕,那可怖的傷口切面便覆蓋上了一層石灰,沒有白花花的人體組織,而是呈現蒼涼厚重的地質感。
她維持着死前的模樣,垂着僅剩的左眼慈悲地看着懷裡的幼童,幼童貼在她的懷裡,怯怯地露出半張臉仰望着她。
秦尚改半蹲為半跪,伸手輕輕阖上她的左眼:“她羽化了。”
女修的身軀龜裂,化成灰燼随風灑落,靈核鑄造的結界還在保護膝下的土地。
她消逝後,懷裡的幼童倒在了秦尚的手裡,他用靈力擦拭幼童已經凝固的臉蛋:“她沒有幸存。”
秦尚将幼童以及女修的灰燼就地埋葬,秦戒走來,從乾坤袋裡找出一塊灰色的石碑立在墳包上,刻下問天二女碑五個字。
四人緘默地在墓碑前拜了三拜,還沒拜完,天上就下起了粘稠的黑雨,秦戒運轉着通天鼎籠罩在衆人頭頂,黑雨便無法沾到他們。
拜完起身,沈纓紅着雙眼朝結界外眺望一眼,目之所至,隻見那口綠井出現了駭人的一幕,一個籠罩在黑霧裡的“東西”從井口爬了上來,它有四肢,完全爬出井口後,它撕去身上的黑霧,身形依稀能認得出是個人形。
那就是觀天魔。
沈纓喉結滾動了好幾遭,吓得從乾坤袋裡抓出了一把大勺緊攥在手裡。
觀天魔吃了許多人,初步化出了人态,但舉止依舊猙獰,它像蛙一樣四肢着地朝二女碑爬來。
沈纓起初看不清它的臉,畏懼還沒那麼強烈,待它爬近一點,隻見它的臉是剛才他們祭拜的女修的右半張臉、以及女童的左半張臉拼成的。
沈纓倒抽一口冷氣,比起恐懼,他更多感受到的是震撼和悲壯。
女修當是觀天魔最後吃到的最強修士,它便本能地用她的臉化作自己的臉。
但女修死前放心不下懷裡的女童,恰巧女童正是仰着半邊臉望她,觀天魔被她眼中最後牢記的景象影響,便用了女童的左臉來組成自己的臉部。
坐井觀天的魔物和立世問天的修士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