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一聲狼吼驚動了寂靜的紅夜,黑色的蝙蝠齊刷刷的振翅高飛,遮蔽的月亮被漫天紅雲同化,不再眷顧人類。
與此前的安甯寂靜相比,紅月周身泛起不詳的色彩,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一齊震顫着桑甯的心髒。
他幾乎慌不擇路,被吼叫聲驚醒後,桑甯本能的聯想到那隻古怪的怪物,那麼長的舌頭隻是在石頭上一舔,不可能被徒手破壞的石頭就這麼滋滋腐爛。
他想到了那條沒能舔到他身上的舌頭,想到了那塊被腐蝕的山石。
桑甯心慌氣短,趕也似的将栗子、石頭、水瓶……胡亂往包裡一裝,急匆匆的離開原地。
那聲吼叫實在太近了,隐約間,地面震動的聲音讓沒有野外求生經驗的都市人駭得六神無主。
沒有火焰照明,桑甯腳步踉跄的穿行在林子中。
“水母”菲薩利亞搭着他的手腕,放風筝般被牽引着往前飄,穿過簌簌伸展的枝條,若無旁物的從縱橫交錯的枝條中穿行。
它近乎甜蜜的想。
[想和老婆永遠在一起/愛心/愛心]
飄搖的觸須有意識的搭在桑甯的身上,它們輕柔無物,卻霸道的圈在桑甯的腰腹、手臂……直至牽引着本體逐漸靠近到密不可分的距離。
菲薩利亞的周身粼粼流動着水波紋的痕迹,一圈一圈泛着幽藍色的水光,勉強照亮一點前路。
在錯綜複雜的山路間,這點光很微弱。
桑甯跑得氣喘籲籲,腳步踉跄,顯然已經六神無主了。
根本沒意識到,“水母”溫柔且強勢的侵占。
直到他腳步一個踉跄,從斜斜的山坡上往下滾落,東西噼裡啪啦的順着背包滾散開。
桑甯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間,猛然摔入一片柔軟舒适的固水中。
溫柔的傘裙接納了他的全身,将他的一切包裹進無法逃脫的溫柔囚籠中。
一圈一圈的觸須限制了他的動作,傘裙将他收納進最深處的柔軟中,一寸一寸的侵占收容,完完全全的包裹奪取。
從口鼻、耳眼、心跳、呼吸……
細密的觸細胞深殖在暴露在外的皮膚,柔軟的觸須撫弄過貼身的衣物。
那股莫名的困倦再一次席卷了桑甯的意識,他的本能在尖叫,腦子卻早已臣服,情緒逐漸偏離了恐懼的範圍。
他應該起來,快跑,深林裡的怪物随時可能會跳出來将他撕碎。
桑甯實在是太沒有經驗了,野外聽到未知的獸吼就慌得六神無主,在有火源的情況下,他或許更應該待在原地不動。
但在此之前,他受過最大的苦,隻是孤兒院裡同齡人的排擠,政策與好心人的捐助,讓他前半生并沒有受到過這樣危險的苦難。
生活在和平現代城市的桑甯,太容易向安全感屈服。
他慢慢閉上眼睛,以一種完全回歸母體的姿勢蜷縮着。
觸須伸進他自己的衣服裡摸索,他眉眼舒展,幽暗的水藍色光影模糊了他的神情。
青年眉眼淡泊矜貴,閉目無聲,恰似雪砌柳絮,甯靜清豔,一抹淡淡散開的豔色熏紅了鼻頭,越發惹人憐惜。
桑甯太瘦了,蜷縮起來的時候,脊骨望去着,瘦弱的肩頭藏在了衣服下,眼尾淡淡暈開暖熏熏的紅暈,他呼吸緩緩,吞吐出的氣息香甜至極。
全數,被怪物吞納進了身體裡。
“水母”用自己的觸須虛搭在桑甯的口鼻處,感受着溫熱的氣息,一時間,它的全身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激動得水波漣漣。
[好想被老婆吃掉……]
柔軟的觸須撬開雪白的貝齒,露出猩紅的軟/肉。
甜蜜的汁液被碾動着榨取,從觸須尖尖滲出一點水液,無聲的灌入喉嚨,在本能的吞咽收縮下,祂呓語着。
[吞噬我吧,讓我化作你的養分,永遠無法分離……]
無法辨識的絮語隻是灌入耳膜就足以叫人紊亂發狂。
祂兀自甜蜜。
……
“咳咳——”
桑甯嗚咽着醒來,他眼尾一片碾過的痕迹,無助的泛着绯色。
眼皮又是像被舔舐過般,粘在一起,眼球隐隐作痛。
金色的陽光落在眼皮,他一瞬恍惚,眼前星光四散,茫然若迷了很久,才緩緩意識到,紅雲散了。
侵占全世界的火燒雲霸占整片天空,将所有的一切熏染成猩紅,讓人分不清黑夜白天。
但此刻,陽光穿透縱橫交錯的枝條,散漫落在桑甯的眼皮,他抖了抖睫羽,無意識的翹起唇角。
——人類在安全熟悉的環境下能獲得更多安全感。
一片觸須拂過他的眉眼,桑甯伸手抓住,嘴角更加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