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白沒等到回答,意識到電話已經被挂斷,他不敢去看童明珠,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眼睛因為害怕而緊閉。
重重的巴掌聲落在了他的背上,藏在衣服下的身體青紫,疤痕新舊交替,這顯然不是童明珠第一次打他。
江予白不愛說話,受了傷不會主動說,隻要不涉及到江德海,童明珠就表現得和正常人無異,因此也一直沒有人發現她在虐待那個被她稱為和江德海愛情結晶的孩子。
這樣的日子一直維持到江予白五歲。
那一年,童明珠診斷出了精神病。
保姆不忍心,扛着壓力向江予白奶奶訴說,大家才知道江予白這麼多年一直過得什麼日子,江予白的奶奶把江予白帶回了家。
江予白的父親随母姓,但事實上,江予白的父親很多方面更像江予白爺爺,兩人從骨子裡透出的相似,都很不負責任,都很渣,都沒有頭腦,也經常和江予白奶奶吵得不可開交。
哪怕是換了個地點,江予白的耳邊依舊充斥着各種吵架的聲音。但奶奶不同于媽媽,面對江予白時,她更慈祥,也更溫柔。
與之相反的是江予白外婆家,即便兩位老人年紀大了,但依舊恩愛,家裡的氛圍總是很溫馨,江予白很喜歡去外婆家。
隻是童明珠生病了,有江德海存在的環境不利于她的病情恢複,江予白的外公外婆帶着童明珠在國外靜養。現在江予白隻有過年才有時間去看看外婆。
江予白見過外公外婆恩愛的樣子,也見過父母怨怼的模樣。他見過愛,也見過不愛。
隻是他現在有點迷茫,究竟什麼樣的愛才能永恒?
江予白呆呆地望着黑闆,身闆挺直,看似認真,實則眼前一片虛無,老師授課的聲音從耳邊飄過,半點也沒進腦袋。
下課鈴響起時,江予白的視線落到了顧蘊身上。
大約是要考試了,這節課劃了重點,大家都聽的很認真,坐在顧蘊後邊的同學沒跟上老師劃重點的速度,趁着下課在詢問顧蘊。
顧蘊翻書快,老師還沒提到重點在哪,他的書就已經翻到了那頁,每個點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這會兒同學問他,他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以前怎麼沒見他這麼好心。
江予白側着臉,一直盯着顧蘊看,視線明晃晃的,顧蘊感覺自己被機關槍瞄準了一樣,他回頭,正對上江予白的雙眼。
顧蘊的第一反應是江予白找他有事,他把自己的書遞給了正在問他的同學,“剛才老師講的考點我都在書上畫好了,你對着書看吧,更方便一點。”
說完,顧蘊扭頭對上江予白的視線,上半身往江予白身側傾:“怎麼了?”
顧蘊摸了摸臉,沒有别的想法,目光澄澈,直勾勾地看着江予白,“我還以為我要被激光掃射了。”
江予白避開與他的眼睛對視,也不知道說什麼,随便問道:“重點你都記好了?”
顧蘊點頭:“嗯。”
說完,他左右看看,把腦袋湊到江予白耳邊,悄咪咪道:“你把你的書給我,我給你劃。”
江予白剛才走神,本就沒聽進去,現下顧蘊主動提出要幫他劃重點,他自然沒有理由拒絕,直接把書遞了過去。
顧蘊在他的書上勾了勾,把老師這會兒沒說,但之前提過會考的點都勾上。
他勾出來的不算多,額外多選兩三個點并不是很費時間。
等同學把他的書還回來之後,顧蘊又照着他書上劃的點額外标記了老師剛才提到的重點。
江予白看着他比比劃劃,有些疑惑,擡眸看了過去,顧蘊瞬間get到,他解釋:“老師隻劃了七十分的重點,多的是我猜的。”
顧蘊說完,朝江予白眨了眨眼,“噓,别跟其他人說。”
江予白半信半疑地拿回書,像在學顧蘊一樣壓低聲音,“謝謝。”
他翻着看了看,顧蘊劃出來的确實是一些比較重要的知識點,看起來确實會考。
下課之後,江予白沒先離開,他跟在顧蘊身後,顧蘊沒回頭他也就沒說話,等顧蘊發現他。
顧蘊有些疑惑:“怎麼了?”
江予白面無表情,默默加快了步伐,走到顧蘊身側,與他肩并肩:“我要跟你去吃飯。”
顧蘊刹住去食堂的腳步,停在原地,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指了指自己,滿臉都是疑問,“跟我嗎?”
江予白非常堅定:“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