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钰下午兩節課,四點多放學,晚上還有一截不太重要的公共課,可去可不去。
礙于自己日漸嚴重的感冒,他打算直接曠了公共課回家,一邊照看姥姥一邊批改輔導班兼職的卷子,早點喝藥早點睡覺。
結果現在被王哥這麼一攪和,所有計劃都得往後推。
說實話,喬钰是不願意見江勉的。
但他又願意跟王哥走這麼一趟。
不為别的,就為當年他缺錢的時候王哥二話不說提前預支了他三個月的工資,這份恩情喬钰記到現在。
所以當他又遇見江勉并且當衆拂了對方面子時,就明白在酒吧的工或許打不了了。
一是他一時半會兒面對不了江勉,實在想走。
二是為了避免整個酒吧被牽連,幹脆狠狠心辭了職。
然而沒想到一扭頭,王哥自個兒往槍口上撞,也不知道是不是收了什麼好處。
“哥,我叫你哥。”
車上,王哥見喬钰闆着個臉,趕緊從嘴裡往外秃噜着好話:“就吃一頓飯,我保證天黑之前把你送回家成嗎?”
喬钰低頭系上安全帶,聲音悶悶的:“王哥,你别跟他們扯上關系。”
江家不是什麼好地方,裡面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他們今天用得到你就對你擺笑臉,明天用不到了就直接一腳踢開。
王哥在淮城本本分分做自己的小生意,日子說不上大富大貴,也算是幸福美滿。
如果因為自己而牽扯進一些不明不白的亂局裡,喬钰就真的過不了自己這關了。
見他表情嚴肅,王哥心裡打鼓:“你和他們有過節?不會吧,你還真認識那些人?”
喬钰轉過臉,看後視鏡裡漸行漸遠的學校大門。
不如不認識。
十分鐘的車程,王哥把車停在了他們這一片規格最高的酒店門口。
噴泉紅毯,金碧輝煌。
泊車小弟上前來給喬钰開門,恭恭敬敬地鞠上一躬。
羅昊早早等在樓下,一個激動就去握喬钰的手。
喬钰不動聲色地躲開。
變成了王哥和羅哥的雙向奔赴。
“可算是來了!”
喬钰環視左右:“江勉呢?”
羅昊連忙撒開王哥的手:“來了,就快來了。”
當事人沒來,喬钰倒是先一步坐上了桌。
于是,坐在面積堪比他家卧室的豪華紅木旋轉桌邊旁,喬钰一邊看着身邊圍着他端茶倒水的服務員,一邊陷入沉思,自己到這個地方來到底是幹什麼。
“江少正在路上,”羅昊把一杯熱茶挪到喬钰面前,“餓了嗎?咱們先上菜。”
喬钰覺得這菜一旦上上來不吃一個小時都走不了,便搖了搖頭:“等江少吧。”
第一次念這個稱呼。
念完又想笑了。
“行,”羅昊拉了拉凳子,坐在喬钰身邊,“弟弟,你别害怕,我和江少都沒有惡意。他就想見見熟人,聊聊過去。”
一句“熟人”聽得喬钰心底發笑,他輕輕“嗯”了一聲,并未多說什麼。
來都來了,就沒必要搞得不愉快。
接着,他又聽羅昊說:“江少從小在國外長大,最近幾天才回國,有些行為可能不恰當,但他沒壞心……”
後面啰哩巴嗦的一大堆喬钰一個字都沒聽見,他的耳朵裡隻剩下了打頭的那幾句。
“國外長大?”喬钰打斷對方的喋喋不休,“那他怎麼會認識我?”
“他五年前在國内生活過一段時間,”羅昊說,“你們那個時候認識的?”
五年前,國内生活。
說的跟真的一樣。
“之後江少出國,又發生了意外,如果他把你忘了,這真不能怪他。”
喬钰冷着臉:“不敢。”
話音剛落,包廂的雙開大門猝然打開。
江勉大步流星地進了包廂,周身裹着傍晚的寒氣。
涼風劃過喬钰的手背,他垂了垂睫。
江勉似乎急着趕來,繞桌半周停在了喬钰身邊。
單手按在桌沿,微微弓身:“他們強迫你來的?”
羅昊一聽,屁股像下面跟裝了彈簧似的“唰”一下就站了起來:“江少,我可是請來的啊!”
江勉擡頭,煩躁道:“你擅作什麼主張?”
眼見大少爺開始遷怒,喬钰息事甯人:“有事外面說?”
江勉瞬間收了火氣,頭一低“唔”了一聲:“如果你願意的話。”
喬钰起身出了包廂。
這裡一頓飯抵他半年生活費,他一是嫌太貴,二是嫌江勉。
隻是王哥羅昊之前都照顧過他,這次完了也就沒下次了。
“回家嗎?”江勉跟在喬钰的身後,“我送你。”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羊絨大衣,襯得他原本就挺拔的身形更加筆直修長。
酒店酒紅色的牆磚上映着他們一閃而過的身影,喬钰走在前面,瞥過一眼就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