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斬滅數隻黑鴉後,易清雪提劍接着往山上去。
傳聞老鴉山是上古莫邪長淵崩裂後,濺出的一顆岩漿石子,坐落此處化為山。淵中關有萬萬邪祟妖孽,因其而生的老鴉山自然邪氣十足,孤魂野鬼,邪魔禍祟,都聚于此。
而這裡,也順理成章成了各路道友夜獵修煉之地。
一路上,易清雪過遇到不少禍祟攔路,他皆應付自如,偶有幾個道行稍高的,廢了番力氣,倒也都成功斬殺。
見他誰擋砍誰,顧輕舟一開始還挺高興,名師才能出高徒嘛,徒弟這麼厲害,當師傅的自然驕傲咯。可越到後面顧輕舟就越犯難,他選擇模式的時候,隻顧着易清雪不要受傷,忍着心梗選了個黑化值隻能-1的人機難度。
但問題來了,他沒想到人機模式這麼簡單,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波瀾不起伏的話,他哪來的機會英雄救美啊喂!
我已經父愛泛濫到選了個-1的模式了,能不能假裝打不過讓我救救你,好歹讓我掙一分好嗎。
眨眼間,易清雪又斬掉兩隻夜枭,顧輕舟服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躲躲藏藏地跟在人身後。
另一邊的易清雪老覺得不對勁,似乎有什麼人跟着他,但查看了好幾次,都是空無一物,惹得易清雪心下疑惑不已。
顧輕舟坐在樹上嗑着瓜子,看着他時不時回頭偵查,吐掉瓜子皮哼道:“這麼快就能察覺到我的氣息了,進步确實快啊。不過想找到本仙師,你還差得遠呢。”
老鴉山四時混沌,晝短夜長,天色很快便暗了。又過一陣,山上已是漆黑無光,夜鸪叫聲如嬰孩,尖細又滲人。
視線中的易清雪神色凝重,每走一步都小心今生,卻無半點怯色,反而是顧輕舟聽着樹葉的沙沙聲,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咕——”
“咕咕——”
陰森怪聲又起,暗處像是藏着巨大的怪物,蟄伏看着這一切。
伴随着響起的嘯叫,樹叢裡撲拉拉地飛出一些鳥,動靜喚醒了這片叢林中的東西,兩個,四個,六個……玻璃球大小的圓形在叢中亮起,瑩瑩發着綠光。
是那些東西的眼睛。
顧輕舟吓得躲在樹上瑟縮,又怕動靜太大引起易清雪的注意,咬着牙硬撐不讓自己叫出聲。
修真界是真有鬼的,媽啊媽啊,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大晚上來邪山上找虐啊。
顧輕舟雙眼閉緊心中默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不怕不怕。
念完睜眼,方才叢中的熒光色眼珠就出現在了視線裡,一隻屍鸮倒吊着身子,尖嘴朝上,綠眼在下,陰森森地瞪着他。
“媽呀……”
惦記着易清雪還在下方,到嘴的驚叫愣是給憋了回去。
“沒關系沒關系,這玩意吃屍體的,不咬人不咬人。”
顧輕舟瑟縮着往樹幹上靠,輕聲道:“鸮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有話好說哈……”
屍鸮冒着黑煙的頭歪朝一邊,在顧輕舟驚悚的目光中轉了整整一圈,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瞪着他。
叫又不敢叫,趕又不能趕,閉眼也不敢閉,顧輕舟簡直快哭了。
那隻屍鸮看了半天,突然往前一滑,醜陋的鳥臉和花容失色的顧輕舟貼在了一起。顧輕舟隻聞到一股嗆人欲嘔的腐臭味,借着微弱視線,他甚至能看見屍鸮尖銳喙上挂着的碎肉。
顧輕舟兩眼一黑,真想就這麼去了。
腐臭味越來越近,顧輕舟幾乎憋不住要反胃,他清楚地感受到,屍鸮僵硬冰冷毛正從他風流倜傥的臉上劃過。
緊跟着胸前一癢,衣襟被喙扒開,尖銳的鳥嘴碰到胸口時,他把電影裡的怪物挖心挖肝的場面全想了一遍,沉功運起了氣,準備一掌斃了這隻死鳥。
結果那鳥頭動了動,從他衣襟裡叼了什麼,便又往後退開了。
顧輕舟看過去,那隻屍鸮依舊倒挂在樹枝上,和他離了一臂遠,嘴裡多了一樣東西,是臨走時揣的,易清雪做的點心。
我真*****了。
沒等罵完,耳邊突然一陣窸窣。
再顧不上身邊沉浸式吃點心的屍鸮,顧輕舟眼神一凜,迅速尋找生的異動方向。
易清雪也察覺到了異樣,握劍的手收緊,緩緩退步至一邊樹後,靜觀其變。
沒過多久,就聽見幾道人聲,頗為嘈雜淩亂。
易清雪凝神,盡量讓視線變得清晰,仔細辨人來人。但見昏暗之中有一行人迎面而來,人數約莫十幾,細看為首那人一襲月白勁裝,衣擺上紋有仙鶴,腰間配淡藍流蘇穗帶。
視線上移,定格在人臉上,看清的瞬間,易清雪瞳孔微縮。
是譚今,還有鏡明鏡清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