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月宗是最初的開道大宗之一,聲名鼎大,弟子衆多,如果不是十二年前一難,必然穩坐仙宗之首的位子。
十二年前,上古鎮邪之境莫邪淵破裂,萬萬邪魔禍祟逃往人間,當時的大宗之首率領各宗各派除魔衛道,原身便是于那時,憑一己之力斬滅千邪,一戰成名。
最終雖成功鎮壓,可此戰中七大宗門覆滅,開道大宗隻餘五宗浮萍殘喘。
時逢老宗主和幾位師兄罹難,幸存的衆師兄弟中,又無可堪當大任者,年僅十五歲的原身,便在這風雨飄搖之際,接下了銜月宗這個爛攤子。
若說原身确是個曠世奇才,繼任宗主後,僅用不到三年的時間,便将本派發揚得比從前更盛。
按理說光複本門該是好事,但其餘長老師兄妹,卻對顧輕舟有了龃龉,多次商讨無果後,三位長老氣憤離宗,彼此之間形如陌路,多年來不曾再有來往。
照這麼算,自己與這些長老,已有八九年未見了。顧輕舟正當奇怪,便問道:“可有說是何事?”
易清雪搖搖頭,道:“弟子前去迎人之時,二位長老問了弟子姓名、起居功法之類,便隻叫通傳,并未言明來意。”
他一闆一眼地回答,整個人老氣橫秋,跟方才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天壤之别。
顧輕舟看着有趣,臉色也逐漸揶揄起來。
易清雪說完,疑問道:“可是弟子說錯話了?”
顧輕舟搖頭道:“沒有啊。”
易清雪明顯不信,問道:“那師尊笑什麼?”
顧輕舟道:“我笑了嗎。”
對方用臉做出了回答。
顧輕舟啊了一下,道:“為師隻是覺得,你現在的行事做派,倒真有了點入室弟子的樣。”
這話倒是不假,師徒二人的感情本就有破冰之勢,這次出生入死過後,情誼更加深刻,易清雪自然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如履薄冰。
易清雪撓了撓頭,臉紅道:“師尊莫要拿弟子取笑了。”
顧輕舟正色道:“為師說認真的。”
易清雪羞赫更甚,幹脆轉移話題,問道:“那師尊可要見嗎。”
顧輕舟拍了下手,點頭道:“對對,你不說我都忘了,見啊見啊……你幹脆把人帶到這來吧,我如今這樣,他們又都是我師兄,待客那些虛招子放放吧。”
易清雪奉命告退,沒一會便領人進了門。
所來二人都是青年,身着月白錦鶴服飾,看着比顧輕舟大不了多少,卻都帶着一股出塵俗世之氣。
易清雪自覺退到一邊,餘下隻有兩步之隔的三人互相瞪眼。
顧輕舟怕露餡,不敢先開口,沉默片刻後,對方一人出聲了。
那人話語滞澀,磕巴道:“聽聞師弟此次傷得不輕,我和大師兄帶了藥來,或許能用得上。鬼屍王修為不及師弟,可那幽冥鬼火确實厲害,憑師弟的本事,自己運功療傷也可,就怕……”
對方說話字斟句酌,像是生怕一個不妨惹得顧輕舟不快。
顧輕舟見他衣擺處為灰鶴,隻一細想,便知此人是橫斜峰長老,他的二師兄柳輕書。
原作中的柳輕書,那可是個大大的好人,說是‘修真界第一活菩薩’都不為過。但就是這麼一個兔子般的人物,都能被氣的出走。
原身到底幹什麼了?顧輕舟有點迷茫。
他旁邊那名稍長的青年重重一哼,本就橫立的眉毛更加翹起,怒道:“直接問就是了,何須啰嗦半天,難不成你一個做師兄的,還要看師他臉色不成。”
看這人身着玄色鶴服,脾氣一點就着,不用猜也知道,便是疏影峰峰主,他的大師兄鄒輕世了。
柳輕書聽師兄語帶怒意,忙勸道:“師弟還病着。”
鄒輕世冷眼道:“我瞧他龍精虎猛,沒一點病的樣子,你若問不出口,那就我來問。”
說着,他将視線對上顧輕舟,道:“鬼屍王的幽冥鬼火難以自愈,若強行運功療傷,恐有縱火入魔之險,我和輕書可以從旁助你,一則益于恢複,二則也更安全。當然,你若信不過,或覺得我倆此舉唐突,那就……”
不等鄒輕世說完,顧輕舟立刻便道:“那就來吧。”
鄒、柳二人:???
顧輕舟不解道:“二位師兄為何這麼看我?”
他起先還怕露餡,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實打實就是顧輕舟,就算行事言談與過往不同,也可歸咎于性格喜怒無常。
不過還是不能太崩人設。
于是他道:“師兄莫非後悔,不想花費力氣幫我了,難道運功助我,隻是說的好聽?”
鄒輕世本就上揚的眉毛豎得更直,鼻孔噴氣道:“誰說得好聽!你哪隻耳朵聽見我們說後悔了!”
顧輕舟挑眉道:“那幹嘛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柳輕書怔愣半晌,突然凄風苦雨道:“輕舟,你莫非……莫非真的傷重,以至神識不清,竟說起胡話了。”
鄒輕世那張苦臉也更加嚴肅,道:“若是這傷已經能讓他性情大變至此,怕真是棘手。”
嚯,這是把他當成病入膏肓的神經呢。
一句話惹得兩位修真界大牛為我迷惑,顧大反派,你先前到底是個什麼奇葩啊?
顧輕舟無奈,隻得解釋道:“不是你們說的,我自己療傷不僅好得慢,還容易……”
說到“死”字時,顧輕舟頓了一下,改口道:“容易翹辮子。既有别的好辦法,我幹嘛要拒絕。說實話,我這會渾身疼,真挺難受的。”
易清雪聽見,眼眶又紅了,顧輕舟瞥了他一眼,心想老子都忌諱到這份上了,還能有你哭的。他沒好氣道:“再哭就去刷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