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譚今說話的機會常洵眉頭一挑,不屑道:“還是說,你怕自己争不到考校首徒之位,無法在宗卷上留名,所以才要把他除開。”
譚今怒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麼!”
常洵道:“我是不是胡言亂語,你自己心裡清楚。”
祖宗,都是祖宗,一群祖宗,唐三的後宮都沒你們能打。顧輕舟一個頭兩個大,又不好當面訓斥,隻能拉架道:“别吵了。”
随後又對譚今道:“你說得也沒錯,清雪當初未曾經過校考,也沒受過拜師禮,可不管怎麼說,他已是銜月宗的人。”
顧輕舟沒把補過拜師禮的事說出來。一來是怕旁人妒忌,暗中給易清雪穿小鞋。
再者,若日後暗香峰的事情真的暴露,原身的斷袖之癖被公諸天下,他們之間的相處,少一個人知道,易清雪身上也能少一分閑話。
可顧輕舟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深思熟慮在沒有上帝視角的徒弟眼裡,又是另一副景象了。
易清雪隻道師尊不願意承認他,因而才不告訴别人,自己早已有過拜師禮。離開清淺峰的這三個月,是他所過過的,最漫長的三個月。他想念清淺峰上的鳥鳴花香,想經常被師尊弄得一團亂的雅居,想他的菜地和葵花,想看着嗑瓜子的師尊練劍。
越回想,心中就越黯然。
正當神傷之際,又聽那人道:“況且近幾月來,他的修為已大有進益,是平輩中唯一達到二階的弟子,為師已有意收其為入室弟子。讓他與師弟們一起校考,不合适。”
易清雪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眼眶慢慢紅了。
顧輕舟心道,左右他的水平就在那,我收個第一當入室弟子,名正言順,也不怕有人說閑話。
常洵第一個跳起來道:“恭喜易師兄!師兄的天資修為水平魅力一騎絕塵,成為師尊入室,那真是當之無愧呀!不像某些人,就知道整歪門邪道。”
一直看戲的木槿華拉了拉旁邊人的衣袖,低聲道:“水師姐,你說顧宗主不讓易清雪參加校考,是不是怕他成績不好丢人啊。這常洵老說易清雪怎麼怎麼厲害,是不是吹牛的?要真是這樣的話,顧宗主豈非是偏心徒弟了。”
水搖汀皺眉看了她一眼,柔聲訓道:“都是自己的弟子,有什麼偏不偏心的,别胡說。還有,你得稱宗主為師伯,常師弟和易師弟都是你的師兄,不可這麼沒大沒小。”
木槿華舌頭一吐,咧嘴道:“知道了師姐。”趁水搖汀不注意,又轉頭低聲道:“本來就是偏心,不然為何連都不問易清雪,直接就幫他擋下來了。這心簡直偏得沒邊,還不讓人說。”
木槿華站得離譚今較近,幾句嘀咕一字不落地讓譚今聽了去,他靈機一轉,接着便道:“師尊說得有理,但此時到底關乎易師弟,不如咱們問問易師弟的意思。若師弟自己覺得這校考拜師的過程不重要,那我也不再多操心了。”
顧輕舟有心維護易清雪的名聲,正待出口阻攔,轉頭時,目光卻正好和易清雪撞上。對視那一瞬間,顧輕舟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繼而暗暗給他使眼色:回去,我來處理。
可那人恍若無睹,走上前道:“師尊。”
顧輕舟看着他,眉頭一皺,卻沒說話。譚今幾人神色各異,也都沒開口。倒是木槿華樂得看戲,跟常洵兩個人湊在一起激情讨論,水搖汀拉了她好幾次都沒什麼用。
木槿華道:“我看啊,易清……易師兄八成不會去。不然要是校考成績不好,宗主師伯打消了收他當入室弟子的念頭,豈不虧大了。”
常洵反駁她:“哼!易師兄才不是這種人,而且照他的修為,拿下一個小小的校考,簡直比吃飯喝水還簡單。我看譚今那家夥就是故意使激将法,好把易師兄支開,這樣就沒人跟他搶校考首徒的位子了。”
木槿華疑惑道:“校考首徒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很好嗎,為何要搶?”
常洵道:“隻有品行修為皆為上乘的師兄師姐們,才能擔任校考弟子,校考首徒更是首屈一指。成為首徒,不僅是對自身的認可,還能點亮昏定殿中弟子卷宗上的姓名,那是多大的榮耀啊。”
木槿華笑道:“這麼說,易清,易師兄就更不可能讓位咯。”
氣氛霎時詭異起來,人堆中此起彼伏的私語聲,像是山雨欲來前的風吹葉落。一種僵持的氣氛逐漸蔓延開來,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全落在易清雪身上。
以顧輕舟的内力,周圍人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他自己可以捂着耳朵不管。不僅因為易清雪是劇情男主,更是因為他明白易清雪的實力,知道他的秉性。他不願讓徒弟委屈,可又怕易清雪倍受閑話。想找個兩全的理由,一時間卻又不能。
顧輕舟看着易清雪,心道:算了,你盡管拒絕,其他的爛攤子,為師替你擺平。
易清雪抿抿唇,周遭頓時安靜了,他們都等着聽他的選擇:是冒險答應,還是退縮躲避。
在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易清雪終于開口,輕聲問道:“師尊病得可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