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大幕拉上,道具組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置景準備。
等到幕布再拉開時,燈光完全暗了下來,接着一束光打到了舞台最左側的高台上,一個背影咿咿呀呀地唱着: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1]
攝像機鏡頭一轉,是宮廷大宴的場景,宴席正中心走上來四個舞者,一個個都戴着笑臉面具,舞姿诙諧恣意,很是有趣。
但帝王扮相的司寇卻明顯不滿意,揮了揮手叫人下去。
不一會兒又上來四個舞者,隻是臉上變成了哭臉面具,跳的舞也換做了緩慢而悲傷的風格。
明明依然很好看,卻不知怎麼突然惹得君王震怒,司寇大袖一甩,這回四個舞者是被拖下去的。
“于人聲鼎沸中尋覓你身影,
卻隻餘烈火灼心後的灰燼。
或悲,或喜,或畏,或敬,
千人,千面,千般景,
統統不似卿。”
他低沉的嗓音訴說着内心的悲傷,早已成熟的帝王似乎又回想起了很久遠的從前……
石侃和邱雨華出場,石侃身上穿着和司寇剛才類似的皇帝常服,隻是顯得更青澀一些。
彼時年紀尚輕的帝王剛剛登基,皇位坐得并不安穩,一日至京郊出遊,卻聽到一陣悅耳的琴聲。
倆人邊唱邊對彼此微微颔首,是初遇知音時的驚訝和欣喜。
接下來場上的人換成了宮堂和南榮金。皇帝帶着自稱“成陽公”的小公子入了皇宮。
小公子看什麼都很新鮮,皇帝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多了起來,小公子能歌善舞,皇帝就為他在宮中建戲台,修梨園。
但畫風一轉,少年時期和青年時期的他們都消失不見,隻留下司寇和一盞孤燈守着寝殿裡的漫漫長夜。
“說到底不該貪戀琴聲泠泠,
如今便不至難覓知音。
早知會輾轉難眠夜夜心,
當初便不該管他是妖是仙是精。”
這段唱完樂聲漸悄,緊接着卻突然悲音四起,司寇的眼睛望向側邊的虛空,而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是君王記憶裡高台點火那日的景象。
最初唱着戲曲的背影在火中痛苦地掙紮,直到快要被火舌徹底吞噬前他轉過臉來,藍色的眼睛裡滿是不解和悲傷。
但也隻是一瞬,随即騰起的火焰就遮蔽了一切視線。
前朝大臣們針對帝王的攻讦終于平息,而司寇開始在變換的場景裡不停地尋人。
所有的舞者都被要求戴上面具,皇帝不斷地對他們的舞蹈指手畫腳,說到底就是想找到和記憶中那個人一樣的舞姿。
但不論他們跳什麼,君王似乎都不滿意,到最後幾要走火入魔。
歌曲的尾聲部分,皇帝在又一個大宴上搶過了舞者的外披,他的神情逐漸變得瘋狂,明明身邊什麼人都沒有,他卻對着空氣揚唇點頭。
鏡頭帶着觀衆看到了君王視野裡幻想中的那個人,一雙藍色的眼睛好像會說話,正在溫柔地笑着緻意。
皇帝開始自己跳舞了,他的眼睛總是看向右邊,那個人總算回來了不是嗎?
但在别人眼裡,皇帝終于瘋了,他竟然一個人在宴會上翩翩起舞!
舞台大屏上畫面漸變,宮宴、塵世都逐漸遠去,皇帝腦海中曲徑通幽的虛構過往出現在觀衆眼前。
司寇伸出手,如握清茶一杯,随着腳下舞步一轉,他的身邊好像真的出現了一個淡青色的虛影。
他模仿着成陽公的身姿,點茶也如跳舞一般優雅好看,手下數拍起落,大袖滌風流。
而那個淡青色的虛影也做着和他一模一樣的動作,連轉身時微微上擡的手臂和手指輕輕一點的幅度都别無二緻。
原來皇帝自己才是那個跳舞最像小公子的人。
聚散終有時,一段舞結束,虛影和世外桃源般的場景統統化為火焰燃燒後的灰燼。
君王又回到了大殿之上,所有臣子皆已跑光,他卻似乎毫不在意,反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且樂杯中物,誰論世上名。[2]
海誓山盟虛話柄,
無顔再見卿。”
最後幾句唱完,燈光徹底黯淡下去,音樂聲漸漸停止,表演畫上了句号。
與前面幾個舞台不同,這首歌結束後現場安靜了很久,接着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導師席上也在鼓掌,最後還是程慕本着半個主持人的敬業精神拿起了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