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老師過于直白的表述讓蔺晨昏的心跳都空了一拍,他這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又逗笑了姚絲絲:
“按理來說這種事情最好還是應該由他親口告訴你,但我覺得你多半也已經猜到了,對吧?”
蔺晨昏連“嗯”都不敢說,隻是幅度很輕地點了點頭。
不過話都說到這兒了,他也确實有個問題想問:“老師對偶像談戀愛這件事是什麼看法呢?”
聽到這個問題姚絲絲先是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很短地笑了一聲:
“哈,你還真問對人了。”
她起身走到牆邊推開了窗戶,然後又轉過頭看蔺晨昏:“我呢,正好是一名有過地下戀愛史的偶像。”
這句話實在太過炸裂,以緻于蔺晨昏甚至忘了控制表情。
風從外面吹進來,姚絲絲半倚在窗棂邊,擡手撥開了被風吹到臉頰上的長發:
“那個時候我跟她都很年輕,她剛剛轉型演員,而我還在偶像圈子裡打轉。地下戀是我提出來的,但是也很快就後悔了。”
“怎麼說呢……”她轉過身去雙手支撐在窗沿上,隻留給蔺晨昏一個背影,“那種既對不起粉絲又對不起戀人的感覺太折磨人了,我實在是扛不住。”
“那後來呢?”蔺晨昏忍不住追問道。
“後來我就提就分手啦,前後也就談了半個月吧其實。娛樂圈很小也很大,小到仇人、對家次次晚會都能碰到,大到百八十年見不到前任一面,連個叙舊的機會都不給我。”
姚絲絲最末一句裡多少帶了點抱怨,蔺晨昏一邊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一邊又覺得這點抱怨拌在這個短小卻殘忍的故事裡也顯出一點心酸。
“所以如果你問我的話,我的建議就是當偶像的時候幹脆别談,你官宣了,掉粉;你瞞着,大家都不好過。”姚絲絲最終如是作結。
蔺晨昏笑着說了句:“謝謝老師,我明白了。”
其實他自己都搞不懂為什麼要笑,可能是笑自己腦子不清醒既要又要,或者是笑自己其實根本不需要想這個問題。
反正都是沒有辦法在一起的,是不是偶像有關系嗎?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蔺晨昏試探着猜測道:“那絲絲老師覺得遺憾的事情是跟這個戀人有關嗎?”
姚絲絲吹夠了風又關上窗坐回了他旁邊:
“講真,如果你是個小屁孩兒的話我今天絕對不會和你說這些話,但考慮到我們都是珍貴的重生者……分享一點老故事好像也無妨。
“前世我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跟她重逢了,說來慚愧,這麼多年我其實從來就沒有過真正釋懷的時候,所以我找了個機會表白了。”
蕪湖,蔺晨昏打心底裡發出了敬佩的聲音,絲絲老師這性格還真是幹脆利落又勇敢。
“但是那個時候她很果斷地拒絕了我。”
“啊?”蔺晨昏這下忍不住了,“所以那個時候大家都在傳,說你在我們節目結束後去了國外療傷,這竟然是真的?”
姚絲絲哈哈大笑:“是真的呀。
“我當時特别地不理解,但又覺得這大概就是我跟她的結局了,所以一怒之下說了很多氣話,最後還去了美國玩兒消失。
“她也沒找過我,我更不可能再回頭找她啊,所以就這樣算了。
“但是後來直到她得了獎,完成了和公司的對賭協議,成立了能夠自己掌握話語權的工作室,我才終于明白她當時的拒絕是什麼意思。”
“她就是怕自己賭輸了會拖累我。”姚絲絲說到這裡搖了搖頭,“但其實我根本不怕她的拖累,她也知道我是不怕的,隻是……”
“隻是她依舊做了在她來看是對你好的決定。”蔺晨昏接道。
姚絲絲看了他一眼:“對。所以我回國了,還跟她大吵一架。”
說到這裡姚絲絲又想起了自己站在程蘇家門口的那個夜晚,她指着鼻子控訴對方:
“這麼多年你就知道往後退,前面99步都是我在走,就差你一步但怎麼就那麼難呢?我是那種不能跟你同甘苦的人嗎?”
那個時候程蘇就倚在門上,滿臉都是無可奈何的疲憊:
“我最勇敢的時候就是接受你說地下戀,但到頭來卻是你先松手了。”
從這句話開始,兩個人的吵架升級為互揭傷疤,最歇斯底裡的時候程蘇啞着嗓子喊:
“我就沒想過跟陳正池的對賭能赢,反正赢不了我就去死!你當初那麼在意事業提了分手,所以我選擇給你自由有什麼不對?”
姚絲絲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程蘇一向是一個把所有事都憋在心裡的人,所以這也是姚絲絲第一次知道原來她是這樣理解她們多年前的分手的。
以及,原來啟航文化那個狗公司還有陳正池那個老登已經把她逼到了不自由毋甯死的地步。
但是她又覺得好笑,這麼多事情一朝揭開,她之前的惦記、不舍好像都變得輕飄飄的毫無分量。
原來她對程蘇的苦難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絲絲老師?”
蔺晨昏的聲音将姚絲絲拉回了現實,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又平複了一會兒心情她才重新開口:“我的遺憾就是沒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