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柏宇有些意外。
溫頌已經略過這個話題,掰正椅子面向電腦,手指噼裡啪啦地敲着鍵盤。
快到中午的時候,溫頌收到謝柏宇發來的消息,是一個推薦餐廳的鍊接。
但謝柏宇已經不見了蹤影,餘正凡說:“他出去吃了。”
溫頌有些茫然,餘正凡又說:“他行事沒什麼邊界感,你别放心上。”
溫頌跟着他去員工餐廳,小聲問:“餘哥,我是不是惹學長不高興了?我哪句話說錯了嗎?”
餘正凡也很意外,“你看不出來他……對你有意思?”
溫頌錯愕,“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餘哥你想多了。”溫頌低着頭走進電梯,被人群擠着縮在角落。
他渾身上下毫無可取之處,怎麼會有人喜歡他?餘哥怎麼也拿他開玩笑?
想不明白,他低頭給謝柏宇回了消息:[謝謝學長。]
即将抵達員工餐廳的樓層,他聽見兩個員工議論着:“那個新來的外包實習生,昨天讓老肖發了好大的火。”
他心裡一咯噔,埋着頭不敢擡。
說話的人也沒發現他,繼續道:“之前衆呂的副總監過來,都沒獨立辦公室,這個小公司憑什麼啊?數據庫遷移又不是什麼大項目,還給了三個月的時間。”
“聽說這項目,宋助特别關照過,有人看到他和那個實習生站在茶水間裡聊天呢。”
“不會吧,宋助是omega啊,那個實習生也是omega。”
話音剛落,餘正凡咳了一聲,說話的人面面相觑,場面一度凝結成霜。正好電梯門開,空氣流通,人群湧出,尴尬得以化解。
餘正凡站在電梯口,朝恨不得鑽進地縫裡的溫頌招了招手,溫頌讪笑,慢吞吞走出來。
千言萬語,化成一聲“唉”。
早知道不來培勝了,外包到雲途,上了半個月的班,在公司裡連先生的面都沒見過。
好處沒有,謠言倒是滿天飛。
他在心裡連聲哀歎,食不知味地吃完了午飯。
下午他在謝柏宇給他的清單裡挑了一間西餐廳,名字叫梵西花園,離雲途大廈不遠,位于一座大樓的樓頂。
夜晚星光熠熠,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溫頌沒去過這種高檔地方,也不知道好不好,隻覺得雪白餐巾和紅酒杯很襯先生。
聽說還有小提琴手和玫瑰叢。
他在下午三點,鄭重地發去了消息:[先生,您今晚有空嗎?我想請您吃飯。]
周宴之很快回複:[我們不是約好了嗎?]
溫頌眨眨眼,臉頰緩緩發熱。
在辦公室,隔着茶色玻璃能看到外面的工作區,置身于烏泱泱的雲途員工之中,他和雲途的總裁周宴之發着秘密消息,莫名有種地下戀情的既視感。
但他還是不太自信,怕理解有差池,又補充了句:[早上沒有約時間。]
[可是我已經為小頌空出時間了。]
十三個字被他翻來覆去地看,仿佛周宴之就在耳邊說話,他感覺到心髒在突突跳動,渾身酥酥麻麻……突然,呼吸有點困難。
又想吐了。
他奔到衛生間。
這難熬的孕早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他扒着衛生間的小窗子呼吸新鮮空氣,正巧喬繁發來鵬鵬的最新照片,鵬鵬恢複得比想象中好,已經能說話了,還擡起骨瘦如柴的胳膊,對着鏡頭比了個虛弱的耶。溫頌笑着回複:[别折騰他了。]
喬繁:[什麼時候有空,想約你和你老公吃個飯。]
溫頌:[要排隊了,我剛約上。]
喬繁發了個“嫌棄”的表情包,又問:[下個星期呢?]
溫頌:[要不等鵬鵬出院吧。]
喬繁:[也行,再說吧。]
溫頌知道喬繁要表達感謝。福利院裡出來的孩子,沒感受過太多溫暖,周宴之送的禮物又過于珍貴,喬繁難免不安。溫頌能感同身受,剛住進周宴之的家,看到周宴之為他精心準備的卧房時,他也是這個反應,受寵若驚,滿心想着如何回報。
他收起手機,低着頭避開其他人,回到辦公室裡,繼續工作。
下班時間很快到了,謝柏宇的情緒還是低沉,溫頌站在他身邊大氣不敢出。
雖然餘哥的話很荒唐,但溫頌也不想把同事關系搞得很僵,畢竟謝柏宇是第一個對他伸出友善之手的人。走到門口,他喊住謝柏宇:“學長,改天一起出去吃吧。”
謝柏宇停下看了他一眼,彎了彎嘴角,“好啊,祝你今晚約會愉快。”
說完便徑直往地鐵站的方向走了。
溫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想起尋找黃師傅的車,黑色奧迪……
看清車牌,這次不會上錯車了。
一坐進去就興奮地說:“黃師傅,定位我已經發給你——”
話沒說完,笑容就僵在臉上。
坐在駕駛座的人是周宴之。
周宴之看着他的笑容一瞬間消失,挑了下眉梢,問:“看到我為什麼不開心?”
“不是的。”溫頌乖乖坐正,兩手搭在膝蓋上,一副小學生認真聽課的模樣,為自己辯護:“開心的,很開心。”
周宴之發動了車,“去哪裡,給我導航。”
溫頌立即拿出手機。
很快,導航軟件傳來機械女音:“準備出發,目的地是天河區長盛東路192号……”
“長盛東路,那裡吃飯可不便宜,”周宴之淺笑道:“小頌的錢包夠不夠?”
溫頌連忙道:“夠的,夠的。”
“其實路邊的小店也很好。”
“可我總想給先生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