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
天空中卻仍有陰霾揮之不去,看樣子新的一天也照樣是個陰天。
伴随着一陣有規律、整齊的腳步聲,臨江市公安局刑偵支隊走廊燈随之亮起,最終停在審訊室門口。
與此同時,市局大門口外。
泛着銀光的鐵門關着,郁秋看了一眼,便關上了車窗。
車内,隻剩郁秋一個人。
很快,隔着不遠處傳來了一道男聲,接着車輛被按響解鎖了車門,一個二十出頭、長相普通但氣質清爽的男人彎腰鑽進了駕駛座,對着後排的郁秋打了個招呼:“你好。”
郁秋點了下頭,看着他的背影,“你好。”
“我叫徐澤,支隊的。”徐澤沒有過多廢話,起步打方向盤,載着郁秋離開了大門口,一邊解釋道,“不好意思啊,副隊和何姐他們忙着審那小子,所以讓我送你回家。”
郁秋沉默了一會,垂下了頭,“嗯”了一聲。
“不用這麼麻煩的,我自己也能回去。”
“那可不行!”徐澤爽朗笑道,試圖活躍氣氛,“老大可是三令五申讓我把你安全地送回家來着,能逮到這小子也多虧了你,哦對了你家在哪來着?”
郁秋看了一眼時間,“算了,馬上就到該上班的時間了,不如你直接送我去店裡吧。”
“啊,也行。”徐澤問:“一中後門?”
“嗯。”郁秋手指按了按太陽穴。
他雖然有店裡的鑰匙,但是其實離上班的時間還早。
可是他卻并不想回家。
不如說,他害怕回家。
害怕看到家門外白牆上的……
“T”。
這個點,路上沒有什麼人,很快就到了一中後門口。
郁秋道了謝,下了車,隐入了霧蒙蒙的黑暗裡。
徐澤在原地等了一會,看着郁秋确實是開了店裡的門走了進去,這才放心,準備回局裡。
“不過,”車開到一半,徐澤心裡有些奇怪,“奶茶店原來一般都開這麼早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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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小年輕啊,恢複這麼快。”宋居然在辦公室準備資料,小聲說了句。
然後毫無意外地被何淼聽見了,當場被賞了一後腦勺,“沒話說可以不說!”
宋居然立馬閉嘴:“哦……”
宋居然抱着資料,跟在何淼身後,敲響了審訊室的門。
審訊室内。
四面都是白晃晃的牆,構成了一個密閉的正方體空間,連鐵窗都沒有,十分壓抑。
屋裡也幹幹淨淨,除了正中央擺着一張鐵桌和前後兩三張凳子之外,别無他物。
天花闆上的老式白熾燈一晃一晃地,投在鐵桌上反射出來的光,讓桌後坐着的鄧麒臉色更顯慘白。
鄧麒腦袋纏了好幾圈白紗布,頸側也是,換下了黃色衛衣,此刻穿着一件寬松的外套,大概是背部有燒傷的原因,時不時倒吸幾口冷氣坐直身闆。
陸遲風正坐在他對面,準備審訊,做筆記的警員不在。
何淼和宋居然對視一眼,宋居然點了點頭,走了進去,坐到了陸遲風旁邊。
何淼則關上了審訊室的門。
鄧麒一直低着頭,看見又來了一個人,重複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我要回家。”
宋居然趕忙:“你都交代清楚了,我們就讓你回去。”
本來鄧麒撐着一口氣,從河津區縣醫院的病從床上艱難地爬起來就是為了回家,結果沒想到半路被市裡的截胡,現在隻能乖乖坐在審訊室裡。
鄧麒:“交代什麼啊,我又……我又沒犯什麼罪。”
“真的嗎。”陸遲風往椅子後背一靠,手插進褲兜,踢了踢桌子腿。
“是、是啊……”
陸遲風懶得跟他廢話,先直奔主題:“4月20日下午,一中附近,宏宇酒店旁,你為什麼搶了趙淺的手機?”
鄧麒臉色更白一分,像是知道不能糊弄下去了,但還是試圖:“我……我沒有搶……我,我頭暈……”
頭暈倒是不假,陸遲風每問出一句話,鄧麒就感覺自己的心理防線被擊潰一次。
“頭暈?好,那我換個問題,趙淺死了,你知道嗎?”
“……”
“她死在手機被你搶走的不久,就在一中後巷子。”
鄧麒瑟縮了一下,沒有說話。
陸遲風眼睛微眯,作出推斷:“你早就知道她會死。”
鄧麒把頭低得不能再低了,從他的視線下看去,隻能看到他自己正無措交織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