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鏡塵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把箫遞了過去。
沉伶看到那支火紅色的長箫,神色微滞,夢裡被這箫聲燃起的業火焚燒之痛記憶猶新。
沉伶接過長箫,一曲舒緩的曲調自玉箫中傳出,空中忽然萦繞起濃烈的藥香伴着箫聲緩緩淌進那禁制之中。
隻見禁制之中的人聽到箫聲,先是征愣了一會,随而痛苦地抱頭在地上打滾,像是在與那不斷滲進的箫聲做抵抗。
箫聲響了有一刻鐘之久。
柳霏霏體内的邪祟終于偃旗息鼓,藏回了體内最深處。
柳霏霏也暫時恢複了意識,哭着喊了一聲“爹爹”後就昏倒了。柳旭抱着女兒回了房間,留下柳弗嵊招待他們在别院休息。
待柳弗嵊走後,沉伶便問,“你這箫,從何而來?”
牧鏡塵坦誠,“師父所贈。”
“你竟有師父?”這一點,沉伶從沒聽現世的牧鏡塵提起,也未聽花滿市提過。
“是,可是我已經記不清他長什麼樣子。”這是牧鏡塵第一次和人提起他的師父。
二十年前蘇醒後,牧鏡塵依照師父囑托來到春心堂,成為牧大夫。二十年來,他救死扶傷,醫治病人無數,人人都誇他神仙在世。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做一切,是天譴。
因為他要殺一個人。為了消除斬殺那人的罪孽,他生生世世都要在那人來之前治病救人。
牧鏡塵曾問,“為何我要殺他?”
師父回,“因為隻有你能殺他。”
“那我要怎麼找到他。”
“你不需要找,隻要等。”
“可我怎麼确定等的人就是他?”
“隻要他來了,你就一定會知道。”
沒想到牧鏡塵這時候的記憶就已經錯亂了。
沉伶見狀沒有再問其他,他把那支火紅色的長箫還給牧鏡塵。
交錯間,兩人指尖相觸,一道火紅的光焰從箫身上跳躍而出,如煙花般燦爛綻放後一瞬即逝。
這一刻,牧鏡塵明白了師父說的那句“隻要他來了,你一定會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沉伶,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牧鏡塵垂眸,看到那朵綻放的火焰憑空出現在箫身上。隻是這火焰現在是青白色的。
牧鏡塵當下了然。現在,還不到殺他的時候。
兩人分開,各回了房間。
牧鏡塵看着手裡那支火紅色的長箫若有所思。他在想沉伶剛剛吹奏的樂曲。
那是他正在創作的大補之曲,才寫了一半,因為缺少夔牛的妖丹,所以遲遲做不出下半曲。而今晚聽沉伶吹奏後,牧鏡塵瞬間豁然開朗。沉伶吹奏的後半段,正是他想要譜的曲調。
牧鏡塵又不禁想起沉伶這一個月來在春心堂的情況。沉伶愛湊熱鬧,常跑去隔壁客棧聽話本,但聽兩個時辰就會乖乖回來醫館幫忙。因着他模樣長得俊俏,醫術精湛,說話生趣,大家對他開始的妖族偏見也很快沒有,不看病都特地要來找他說說話。
牧鏡塵不明吧,這樣的人,為何要殺。
——
翌日。
天色剛擦亮,柳旭一家子人就侯在了沉伶住的院子前。
女人家哭哭啼啼的聲音吵得沉伶心煩,無奈隻得起來應付兩句,随後以要早些去墜龍谷為由離開了柳家。
為了讓他們能早去早回,柳旭特地将天元城的結界收了,以便他們能使用飛攆趕往天虞山。
到了天虞山,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峻嶺雪山,雪峰傲骨淩空,直入雲霄,宛如一道宏偉絕倫的白銀天障,氣勢磅礴,宏偉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