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伶,别...吸了。”牧鏡塵艱難地喊了一聲,聲音顫抖得可怕。這一刻,牧鏡塵竟分不清,那是疼得還是因為什麼别的。
“你終于醒了!”沉伶聞聲,驚喜擡頭。他的面色白皙,臉頰微微有些泛紅,嘴角還挂着一絲新鮮的血迹。
“你!”牧鏡塵目光被他嘴角的血迹吸引,被毒液侵蝕的痛似乎消失不見,一個瘋狂的想法竄躍而上。牧鏡塵幾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才勉強忍住。牧鏡塵狼狽地别過頭,不想再看沉伶。
偏偏對方不知情,見他神色不對,還往他的面前湊前兩分,“那毒液沒吸幹淨?”說罷,看那架勢還要給他吸。
“不必!”牧鏡塵忽地大叫一聲。
沉伶被他突如其來的大聲吓一跳,腦袋一落,在牧鏡塵的傷口處落了一吻。
轟地一聲,牧鏡塵渾身僵硬,隻覺全身的氣血都在湧向某處,他的聲音嘶啞的不像話,又帶着不容置喙的嚴厲,“起開。”
沉伶接連被吼了兩聲,哪還有什麼好臉色,他蹭地起身,再不管地上的牧鏡塵。
走着走着,沉伶回到了那條金龍前,有些驚訝,“你還在?”
“我在。”蒼晖答,聲音聽起來比之前更有生氣更快一些。同時,沉伶還注意到,蒼晖的龍尾在輕輕擺動,金色龍鱗上閃着一圈圈紅色的符咒。
那些符咒很熟悉,沉伶定眼一看,便覺得那些紅色的符咒跳動起來,齊齊飛入了他的眼中。沉伶下意識閉上了眼,眼前有一隻巨大的火紅的鳳凰騰飛而上。
沉伶倏地睜開眼,那隻火紅的鳳凰就不見了,隻有眼前的金龍。金色龍鱗上的紅色符咒也消失不見了。
“那是什麼?”沉伶問。
“天道神識。”那些紅色的符咒從他身上飛走後,他似乎更加精神了,龍尾快速擺動了起來,在空中搖出各式各樣的形狀。他享受地半眯着眼睛,似乎很久沒有這麼自由過了。
天道神識?那是什麼?
沉伶感受到那道神識飛入了他的靈境之海中,它在海中四處亂飛,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沉伶想将這段神識歸入到自己的靈境之海中,但那道神識像是被人用複雜神秘的符咒鎖住了,他拼盡全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蒼晖似乎猜出他在做什麼,提醒道,“還不到時間。”
“那要到什麼時候?”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
這不是一句廢話嗎?沉伶想問他能不能說點人話,但見蒼晖的龍身停了下來,那金光閃閃的鱗片忽然在頃刻之間就黯淡了下來,看起來像是蒙上了一層灰。
沉伶心裡有一種不好預感。再往上看蒼晖的臉,他飛舞的龍須垂了下來,眼睛變得渾濁不堪,像是遲暮彌留的老人。他這樣子,瞬間讓沉伶想到了之前龜赑消失的樣子。
沉伶心中莫名湧上一陣傷感,“你...”
“我已被困在這許久,是時候離開了。”蒼晖緩緩說道,氣息越來越弱。
牧鏡塵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他将懷裡那副空白的畫軸遞給沉伶。
沉伶看了他一眼,對方神色恢複如常,恬淡冷然,看不出任何情緒。
沉伶扭過頭,并沒有伸手去接,他心裡還憋着氣。
“拓卷雖然不能讓他複活,但可以讓他永遠活在畫裡。從此,你的所知所感,他都能感應。”牧鏡塵道,語調帶着前所未有的柔和,有心與沉伶講和。
沉伶好哄,聽出牧鏡塵讨好求和的語氣,炸毛剛被撫平,又聽到牧鏡塵說,“不過,他之後若是出畫了,會在一刻鐘之内死亡。”
即使鎖定,生死仍有定數,無一掙脫。
沉伶問蒼晖。“你願意嗎?”
蒼晖緩緩點頭。他的肉身被困在這許久不見天日,消散前,他也想再看看他們守護的世間,如今是何模樣。
沉伶回憶起牧鏡塵之前的念訣,聲音漸出,“筆端輕描魂魄牽,畫中世界鎖乾坤,進。”話落,金龍呼嘯一聲,騰飛而落。下一秒,白色的畫卷之中,一隻騰飛的金龍躍然畫中,栩栩如生,氣勢軒昂,唯有眼睛處一片空白。
這是蒼晖出畫的關竅。隻要将他的眼睛歸畫,金龍就會從畫中飛出。
兩人收拾妥當後,便從混沌深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