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着主街道漫無目的地走着,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他們各有心思,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說話。
就這麼一直走到了夜白城的中心廣場,廣場被一道靈力虛空圍了起來,空地上搭了雙層花棚,棚上挂滿了新鮮的柳枝,上面綁滿了煙花爆竹,花棚頂部正中豎起一個丈餘高的杆子,頂上也綁上長挂鞭炮。
原來,他們不知不覺中跟着人潮,走到了夥計說的打鐵花表演的地。
隻見十幾人身着黑衣,頭戴葫蘆瓢,朝衆人鞠了一躬後,一手拿着盛有鐵汁的上棒,一手拿着未盛鐵汁的下棒,迅速跑至花棚下,用下棒猛擊上棒,就将手裡融化的鐵水潑向空中,鐵水在空中飛濺,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萬珠鐵屑似焰火綻放,如火樹銀花般在黑夜中絢爛綻放,又像滿天繁星雨點般落下。
十幾個打花者一棒接一棒,一人跟一人,往來于熔爐和花棚之間,一棒鐵花沖天而起,另一棒接踵而至,棒棒相連,絡繹不絕,萬千星光從天空下散落,如流星般飒沓,轉瞬即逝,燦爛奪目。
近看如潑金撒銀,遠看漫天星辰,金光映天,讓人歎為觀止。
沉伶為眼前的景象驚歎,深深震撼。一波表演後,沉伶仍有些意猶未盡,跟着其他人一起喊了起來,“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那些打花者見現場人們熱情高昂,又表演了一次。
沉伶整整看完了兩場,人流漸漸褪去,這才随着人流散去。
中秋節的活動還沒散場。除了打鐵花,還有放天燈、猜燈謎、放河燈之類的活動。
沉伶上場玩了幾次猜燈謎,一次都沒答對,覺得丢臉丢大了,拉着牧鏡塵就跑了。
這一跑,就跑到了河邊。
河邊沿岸有不少人在放河燈。河面上漂浮着數十盞燈火,一盞盞燈籠承載着人們的希望,随波逐流,漸漸遠去。
岸邊有賣河燈的小女孩,見着兩人過來,立馬問,“公子,放河燈嗎?這是夜白城獨有的河燈,可以将願望許在河燈上,放逐河裡後,要追逐河燈而去,若是追上河燈時,河燈滅了,願望就會在此刻實現。”
沉伶被這種托詞吸引,“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看他們都在追着河燈跑。”
沉伶往河邊看去,果然見人們放完河燈後,都沿着河岸追逐河燈。
“那我們要兩個。”
沉伶要了兩個河燈,一個是粉色蓮花燈,一個是紫色蓮花燈。
小女孩還給了兩人兩根火棒,說是不能用靈力點火,要用火棒才行,不然不能如願。
沉伶分了一盞給牧鏡塵,自己在認真思考願望。想了很久,沉伶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什麼特别的願望。
他正想問牧鏡塵,卻見牧鏡塵已經許完,将河燈放入了河中,随後沿河岸跑了起來。
看來是問不了他了。沉伶仔細想了想,腦海裡映出靈境中臨昉城遇見的那些傷患,他一下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沉伶閉上眼,在心裡默念了幾遍,“願天下太平,萬道歸一,衆生平等。”
許完願望,沉伶也沿着河岸追逐着他放出的河燈而去。
他這一盞河燈飄得很遠,四周的場景越見蕭條。
沉伶不知自己跑了多遠,也不知自己跑到了什麼地方。他就一直追着那盞河燈跑。
河燈搖搖晃晃,随着河流跌跌撞撞地繼續往下飄去。
一直飄到了河的盡頭,才終于停下來。
亦在此時,河燈裡的火焰熄滅。
太好了!
他許下的願望可以實現了!
沉伶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喊,“牧鏡塵,你看到了嗎?我的河燈!”
“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隐沒在夜色之中。這一片地荒涼人迹罕至,所以四周沒有亮燈,隻有稀薄的月色。
沉伶卻很精準地找到了牧鏡塵的位置,他氣喘籲籲地跑到他面前站定,語氣雀躍而驚喜,“牧鏡塵,你也在這!”
這時候,沉伶才注意到在河的盡頭,在他那盞粉色蓮花燈的旁邊,還停着一盞紫色的蓮花燈,那正是牧鏡塵的。
“你許了什麼願望?”沉伶問。他的呼吸急促,在這片靜谧的場景之下顯得更加濃重。牧鏡塵沒有說話,隻是就着這稀薄的月色靜靜地看着他,目光如灼。
牧鏡塵的眼眸清亮,素來帶一絲清冷的味道,此時沉伶卻似乎品出了一種不該屬于他的癫狂。
沉伶被他眼神之中的癫狂駭住,他忍不住伸手去觸牧鏡塵的眉眼。
牧鏡塵倏地捉住他的手,清冽的眼眸此刻像是沖破了某種舒服,帶着無盡的肆虐與張狂。他盯着沉伶,一字一字地迸出,“你真的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