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現在沒有别的選擇。”秋儒道說。“我說過我對你們沒有惡意。嚴格來說,牧大夫,我還得尊稱您一句師爺。我隻是想進無量找到我的妻子。”
“若是她不肯呢?”牧鏡塵說。他很明白,浮黎一族,若不是心甘情願,是不會誕下小孩的,這是天生的母姓使然。
秋儒道回避了這個問題,隻說,“你們耽擱的越久,這具肉身能承受的時間越短。”魂魄要是遊離肉身超過一個時辰,肉身就會徹底身亡。
沉伶知道此時沒有别的選擇,他念起了雲笈簽上的念訣。“混沌未分,天地一色;筆落簽紋,無量顯形。”
一眨眼,沉伶和牧鏡塵的肉身被吸入了無量。
這一次,亦是沒有他們第一次進入無量時各種時空的幻影,而是直接來到了霞浦島。
秋儒道比他們還熟門熟道。他領着沉伶和牧鏡塵來到了霞浦的一個密室。隻見密室之中,一片片雲霧缭繞,虛影翻飛。細看,不難發現上面一片片虛影都是各個時空的幻影變換,其中一片,就是現世的光景。
秋儒道指着那一片現世的光景,“帶我去那裡。”
沉伶搖頭,“我不會。”
秋儒道沒有說話,倏地上前捉住他的手探入那片現世光景虛影。下一秒,他們就被吸入了那一段現世的光景,墜入了一片混沌無光的虛無。
秋儒道,“雲笈千道三十五年。”
沉伶跟着他念了一遍。下一秒,混沌清明,他們來到了這一年的光景。
“你怎麼比我還清楚??”沉伶忍不住問。
秋儒道說,“流螢小時候曾經去過那密室,但她進不去。”
被這些意外打了岔,兩人這才想起來流螢,“流螢?”
“她沒事,我也并不想傷她。”秋儒道說,“之前種種,不過是迫于無奈。她現在已經被我送回堇陽城了。”
秋儒道說話時語氣認真真摯,似乎真是這麼回事。他們現在被困在無量,一時間也隻能相信秋儒道的話。
秋儒道來到了永古堂的院子裡。
他們回來的是雲笈千道三十五年,但是比伏黎恪欽生産早了一個月。
這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伏黎恪欽大着肚子悠然地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曬太陽,有丫鬟在一旁扇風,她自己則捧着一盤綠葡萄吃得開心。
“阿欽。”秋儒道久違地見到了妻子的身影,忍不住撲身上前,跪倒在她的裙邊。
隻是他們進來的是一個幻影,沒有實質,所以并不能與她有所接觸。
但伏黎恪欽似乎有所感應,她表情微微凝滞,遲疑地伸出手覆蓋在秋儒道的手背上。
身旁的丫鬟不明所以,“夫人,怎麼了?”
“沒事。”伏黎恪欽微微仰頭,看向院子上空高高的日頭,吩咐丫鬟,“你去房裡幫我把那還沒繡好的衣裳拿過來。”
“是。”丫鬟領命去了。
丫鬟走後,伏黎恪欽看向虛影的位置,自語道,“儒道,是你嗎?你回來了?”
秋儒道眼泛淚光,哽咽地回道,“是我,我回來了。”
伏黎恪欽自然是聽不到他的回答的,肚子裡的孩子卻似乎有所反應,踢了她一腳。伏黎恪欽伸手撫摸着肚子,滿目柔光,“珊珊,你也感覺到了父親的氣息對不對?你出來後,一定要好好地跟着父親知道嗎?不管他讓你做什麼都要聽話,他是你的父親,他會像我愛你一樣愛你.....”
說着,伏黎恪欽流下了眼淚,“可惜我不能陪你長大了。”
丫鬟将伏黎恪欽做在一半的孩童衣裳拿過來,就看到伏黎恪欽哭紅了眼眶,忍不住心疼,“夫人,您看您,怎麼又哭了。小姐還有一個月就要出生了,您可别再哭了,小心孩子出來後跟您一樣是個小哭包。”
伏黎恪欽被她逗笑,“好,我不哭了。來,我看看那衣裳後面要怎麼勾才好。”
秋儒道看着伏黎恪欽滿心慈愛地勾着小孩的衣裳,心裡五味雜陳。
沉伶在一旁忍不住說,“她很期待小孩的出生,還說你也會像她愛小孩一樣愛她。”
秋儒道被說中了心事,但他沒有惱羞成怒,隻是一言不發地蹲在伏黎恪欽的裙邊,默默地看着她。
沉伶還在一旁繼續說,“都說虎毒不食子,你就這麼厭惡你的小孩?就因為生她時,害你妻子死了?”
秋儒道終于被他激怒,“死?何止是死!她直接把阿欽吃了!你明白嗎!她把她母親吃了!”
“那又如何?她要是不吃,你知道伏黎恪欽會變成什麼嗎?她不止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救她母親,還有你。”
“荒唐!”秋儒道不可置信。
“一點都不荒唐,因為這是代價。”沉伶說。
“代價,那是什麼意思?”秋儒道這下明白沉伶不是在信口胡說,而是真的有别的他不知道的隐情。
“神妖大戰後,連接天地的通天神樹坍塌,神族和妖族被迫留在了地面,一部分漸漸結合生子,成為普通凡人,一部分或通過畢方生子轉接神力,還有一部分,則是通過石像轉接神力。”
“這種人,被成為石人。石人肉身以石像為體,蘇醒時間不定,蘇醒後喪失過往記憶,但會保留部分靈力,且不具備生育能力。若是石人強行想生育,就會付出相應的代價,被自己所生子女蠶食。”
因為選擇做石人的神族妖族很少,所以此方法并不流行,也鮮少有人知曉。沉伶猜測,那人讓他成為神像供奉而生,正是參考的石人。
石人不能生育,若是強行生育,需得被所生子女蠶食,由子女繼承其靈力。若是未被蠶食,則會腐化成為一灘腐肉,記憶永存,永生不死,但也永生無法重塑人形,隻能以一灘腐肉的模樣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