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伶從一片灰燼之中醒來。
他的身體還殘留有燃燒灼傷的痛感,那痛感似乎是刻在他的骨子裡的,那麼清晰那麼明了。
他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的手變成了一個小的可憐的翅膀。他再往下一看,發現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隻火紅色的鳥,他的周身堆滿了燃燒過後的灰燼,站在灰燼之中的兩隻爪子又小又髒,上面沾滿灰燼。
“牧鏡塵,牧鏡塵...”沉伶吓得大喊牧鏡塵的名字,卻發現自己發出來的不是人聲,而是咕咕咕的喊聲。
沉伶想了無數個可能,但都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變成一隻幼鳥。
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沉伶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忽然,一片陰影從頭頂上籠罩而下,熟悉的藥草香味從頭頂傳來。
沉伶擡起頭,看到牧鏡塵放大的臉,和眉眼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沉伶忿忿,“牧鏡塵,你早就知道我會變成這樣是不是?”
沉伶的聲音發出來,和之前喊牧鏡塵時一樣,都是咕咕咕的鳥叫聲,有點像他之前聽的布谷鳥。
沉伶有些崩潰,牧鏡塵不會聽不懂他說話吧?
還好,現實沒有沉伶想得這麼殘酷。
即使是咕咕咕的鳥叫聲,牧鏡塵也能聽明白他說的什麼,“嗯,我知道。”
牧鏡塵說着,伸手箍住幼鳥的身體,将沉伶從灰燼之中拎出來,放在他的掌心裡。這時候的沉伶真的很小一隻,瘦瘦小小的,毛都沒長齊全。
牧鏡塵又拿出一張手帕,一點一點地給擦拭沉伶的身體,從頭到腳,連爪子縫都沒有放過。
這感覺實在太詭異了。雖然他這時候是幼鳥的身體,但是感覺确是真實存在的,沉伶慌亂地在牧鏡塵的掌心裡亂撲騰,“牧鏡塵,你别這樣..碰我。”
牧鏡塵幫他擦幹淨身體後,确實沒有再碰他,而是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沉伶複活時,會變成一隻鳳凰幼鳥,小巧可愛,最喜歡站在他的肩頭東張西望。不過這幼鳥形态的時間,隻有一天。一天之後,沉伶就會化身。
沉伶第一次站在牧鏡塵的肩膀上,還不習慣,爪子緊緊抓着他肩膀上的衣衫,生怕自己掉下去。他問牧鏡塵,“我這樣要多久?不會這一段記憶都這樣吧?”怪不得他之前看的時候沒看到這段靈識中自己的身影,全是牧鏡塵。敢情他當時就是一隻小鳥啊!
沉伶不禁有些後悔了。若是他全程都要以這隻小鳥的形态回溯這段靈識,隻怕他要瘋。可惜靈識一旦開始回溯,就不能再退出,隻能等這一段記憶回溯完畢。
現在,沉伶隻求自己這鬼樣子的時間不要太長。
“就一天。”牧鏡塵說。
“太好了!”得到牧鏡塵的回答,沉伶高興地撲騰了一下翅膀,結果得意忘形,爪子一松,差點從牧鏡塵的肩膀上摔下來。還好被牧鏡塵拿手接住了。
牧鏡塵又再把沉伶放回肩上。“你可以試着将兩邊的翅膀展開,交疊在中間。”這是以前沉伶最喜歡的姿勢。他的翅膀看着小,其實展開後對于他的身體而言,還是很可觀。
沉伶試着将自己的翅膀展開交疊在牧鏡塵的肩膀上,随後身體一沉,坐在了牧鏡塵的肩上,兩隻爪子挨着牧鏡塵的肩膀垂了下來。這個姿勢舒服多了。沉伶滿意地咕咕叫了一聲。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個時候的他,識海竟然一片空白,一點關于這個時代的記憶都無。
“牧鏡塵,為什麼我沒有這裡的記憶?”
“因為這是你複活的第一天。”牧鏡塵與他解釋。沉伶每次複活,都會喪失記憶。在他的神力一點一點回歸時,之前丢失的記憶也會随之回湧。
“現在這是什麼時候?”沉伶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問牧鏡塵。
他們這時候走在一處山中,山上峰林并錯,重巒疊嶂,看不出什麼時候。
“天昭兩百五十年。”牧鏡塵說。
牧鏡塵帶着沉伶一路往山上走,一邊與沉伶說了下這個時代的背景。
牧鏡塵的腳程很快,兩人很快上得山頂。
山頂有一片無盡的桃花林,此時正是桃花遍開的季節,放眼望去,整個山頂就如同一片粉色的海洋。
“好看!”沉伶的小爪子激動地亂晃。
牧鏡塵穿過桃花林,推開院門。
隻見眼前一處小院雕梁畫棟,錯落有緻,十分精美。往裡走去,院内小橋流水,廊亭交連,實在可以稱得上是隐居的絕妙之地。
沉伶從牧鏡塵的肩膀上飛下來,高興地這裡撲騰一會,那裡撲騰一會,好不快樂。
天很快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