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常的對話有一搭沒一搭地闖進上官聿耳中,讓他無法克制地感到悲涼。
就在上官聿想戴上耳機聽會兒歌、好阻隔這令他難捱的聲音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接着一陣腳步聲漸漸走向了自己這邊。
“小聿。”
一道熟悉的聲音輕輕響起,原本半閉着眼睛的上官聿猛然睜開眼,看向了面前。
“許哥……”叫了一聲,上官聿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歇着吧,我給你倒點水。”
許君快走幾步到了床邊,将買來的水果和奶制品放在上官聿的病床邊,然後便給上官聿倒了一杯水。
“我這段時間工作太忙,不能經常來看你,你别介意。”
“哦,沒事。”
“感覺你瘦了,”許君說着,側身坐在了上官聿的床畔,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臉色也不太好,很難受嗎?”
上官聿每一天都難受的想死,但他不想讓許君擔心,便說:“還行。”
“嗯,”許君也沒有多問,轉而關心起上官聿的病情來,“你的腿怎麼樣了?昨天不是說要做第二次手術。”
情況十分的不容樂觀,上官聿抿了抿唇,正思考着該怎麼跟許君說呢,病房的門突然又被從外推開,緊接着,王昊那大大咧咧的聲音便跟着傳來。
“上官,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上官聿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揚,他天天在醫院過的很壓抑,唯有大大咧咧的王昊在的時候才能感到一絲久違的放松。
而原本坐在床邊的許君卻觸電般的猛然站了起來,然後在王昊走到他們這邊的病床前一秒快速退了一步,在遠離病床的地方站定。
上官聿被許君的動作吓了一跳,不禁轉過頭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
王昊手裡拎着一個從前他和上官聿經常會光顧的餐廳的外賣盒,一臉邀功地走到床邊,正要跟上官聿嘚瑟自己早退去給他買好吃的、讓上官聿對自己感恩戴德一下子,就看到有些僵硬地站在一邊的許君,不由愣了一下。
“喲,老許也在啊。”
“嗯。”許君有些不自然地應了一聲。
“?什麼時候來的?”
“……就今天、下班之後。”
“哦,那你早說咱倆還能一起,”王昊沒注意到許君的異樣,大大咧咧地說,“正好你下班經過我們公司還能開車捎上我。”
“我隻是來這邊辦事,順道過來看看,”許君急于撇清道,“現在就該走了。”
“哦。那行。我買這骨湯也隻兩人份,你留下還沒你份呢。”王昊哈哈笑了一下,“那回見哈。”
“嗯。”許君應了一聲,然後有些不敢直視上官聿的眼睛,閃躲着說了一句,“那我先走。”
上官聿一直沒有發聲,隻靜靜地聽着他二人的對話。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不懂許君為什麼會突然站起來、站到離自己很遠的地方,但是現在,他懂了。
“走吧走吧,”王昊替上官聿應道,“下回再來說一聲啊,咱倆一塊。”
“嗯。”許君匆匆應了一聲,便悶着頭離開了。
這次之後,許君來醫院的頻率變的更低,并且連和上官聿發微信都變的更少了。
上官聿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從前以為自己很獨立,畢竟他從小就跟奶奶相依為命、上初中又開始住校,一直都是一個人将自己照顧的很好。
但直到這次事故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在意外住院之後,他也會渴望有一個對自己重要的人能經常性的來看看自己,哪怕隻是陪自己說說話也好。
但骨子裡的驕傲讓上官聿做不出祈求關注和陪伴的事情,他一天天的躺在床上,哪怕□□再痛苦、精神再孤獨,他都不會低聲下氣地求着别人來關心自己。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上官聿住院之後的近兩個月,他已經确診脊椎受損、兩條小腿失去知覺,從此徹底變成了一個殘廢之後。
許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