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回家又是十幾分鐘的時間，從他走到再回來剛好一個半小時，石蕭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境怎麼會變得如此之快。一個半小時之前，他還死活不願意和宋巡走，現在他竟然主動回來拿自己要帶過去的東西，簡直奇怪。

石蕭本着哪住不能住的思想，順帶看了眼天氣預報，天氣預報顯示今天夜裡有大風，明天還會降溫，如果自己回水泥房肯定睡不好，今天将就在宋巡宿舍住一晚上，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石蕭又成功為自己鋪好台階，徹底放棄思考。

他沿老房子樓道正往上走，眼看過了拐角就是家，沒想到他一擡頭，發現家裡的防盜門朝外半開了條不大的口子。石蕭第一反應就是家裡進了賊，第二反應則是鐘哥回來了。

他更傾向于後者，因為他家沒什麼可偷的，最值錢的就是熱水器，要能偷早就被偷了，不會等到現在，小偷進來估計都得淌下憐憫的淚水，留點現金再走。

石蕭已經肯定是鐘哥了，不過他還是不自覺的放慢腳步，輕手輕腳靠近大門。

他扒開門縫朝屋裡看了一眼，屋内安安靜靜并沒有異常，不過石蕭眼尖，發現地上的t和衛生紙都不見了。這年頭小偷還順帶幫人搞家政？石蕭冒出這個想法後自己都笑出聲來。

“誰？”一道尖銳的聲音在屋裡響起，吓了石蕭一跳。他自認為笑的聲音很小了，竟然還能被人聽見。

“你爺爺。”石蕭直接回複道。

屋裡的聲音沉默幾秒後，一個光着膀子，左胸前一片紋身，膚色發黑的男人露出頭來朝門口看。

“你爺爺。”男人看見石蕭後回怼道。

石蕭走進屋裡看見次卧的卧室門被打開，空間不大，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床頭牆上貼的那張泳裝美女海報。每次石蕭看見那張海報就會直接轉移視線，立刻對鐘哥的房間失去所有興趣。

“打工狂，不打工了？怎麼這個點回來？”鐘哥體格瘦的像隻剝皮猴子，細胳膊細腿顯頭小，他穿上衣服就很單薄，脫掉衣服更甚，都能看見一排一排的肋骨。

他認真來講五官不差，平時總理着一個很短的寸頭，偏過臉時能看見左耳上面三指寬度的頭皮剃出一個大寫的“Z”。

他時尚品味很好，能利用衣着把自己包裝成正常體格，這也是他吸引女孩兒的一個點，不然光一個高個麻杆站在那裡，女孩看了都會心底冒出一個詞——“細狗”。

太瘦的男人也不好，可惜鐘哥天生體脂率低，屬于怎麼增重都增不上去的類型，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唯一的煩惱了。

“咖啡店請假了，我回來拿東西。”石蕭一邊說着一邊看鐘哥抽出根煙叼在嘴裡，一屁股坐在客廳沙發上，同時還拿着煙盒朝石蕭抖了幾下，示意他也來一根。

石蕭伸手剛想接過，忽然想起來自己一會兒要去找宋巡，萬一身上帶煙味免不了被他說，于是他又把手收回去，看得鐘哥一愣一愣的。

“中邪了？”鐘哥不強迫别人抽煙，隻是這樣的石蕭讓他覺得有點沒勁，他還是喜歡石蕭一邊抽煙一邊和他講風流事的樣子。

“一會兒我去個地方，不想帶煙味。”

“去哪？”

“學校。”

鐘哥身體一頓，後沒說别的，而是按動打火機把煙點上。他深吸一口吐了煙霧，在強烈的日光下，煙霧形狀清晰可辨，由厚重一團變為淺薄，到最後慢慢揮散消失。存在的時間很短，味道卻附着在牆壁上久久無法散去。

鐘哥隔着薄煙擡眼看向石蕭脖子上挂的學生證，學生證正好正面朝外，他清楚看見了上面的字和一寸照片上的人。

“宋巡是誰？”

“沒誰。”石蕭順手把學生證轉過來，鐘哥因此收回視線。他突然感覺嘴裡的煙沒了滋味，又吸幾口後把半截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他慢慢起身，走到石蕭面前捏住他胸前的學生證，不管石蕭同不同意，他都好好看了個遍。石蕭嗅到對方身上的煙味，難免厭煩的轉頭屏息，鐘哥看完學生證後瞅他的臉，看他滿臉叛逆，便用學生證輕輕扇打石蕭白淨的臉頰。

“對哥哥還有秘密？”鐘哥不做表情時像在生氣，石蕭了解他，他真正生氣反倒沒有怒色，而是笑着的，就是所謂的笑裡藏刀。

鐘哥是他們這夥人裡出了名的狠人。

“放你娘的屁。”石蕭一巴掌打開他的手，他不喜歡别人自稱他哥，學生證因此從鐘哥手中脫落，再次掉落在他胸前。

“你剛說學校，我還以為你去高考了。”

“高考在7月，”石蕭說完後又補充一句，“今年不行，今年錢沒攢夠。”

“還差多少？”

“五萬。”

“我借你，今年就考，别拖了，”鐘哥摸摸石蕭毛茸茸的腦袋，“你還有幾個五年可以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