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池看着他走遠,直到手電筒的光亮隐沒于黑夜中才收回了自己目光。
徐東感歎着:“沒想到支書這傻兒子和你還挺合得來。”
這人智商不高,性格還古裡古怪,平時碰上了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帶理的。
到了林硯池跟前,又感覺他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别。
林硯池糾正道:“以後别這樣叫他,小滿哥不傻的。”
“好好好,下回我絕不說他傻了。”
徐東對趙亭松沒什麼惡意,村裡人和知青點的人都這麼叫,他也是順嘴。
林硯池不想别人誤解趙亭松,又多解釋了幾句:“其實他這個人挺聰明的,這幾天一直跟我在衛生所學習草藥的知識,他學得很快,還會舉一反三,一般人都不一定能有他那麼厲害……”
林硯池不是話多的人,這會兒提到趙亭松卻像打開了話匣子般停不下來。
徐東嗯嗯的點了點頭,實則沒聽進幾句。
他倆認識這麼多年,别說其他人了,就連他這個發小,林硯池都沒有這麼誇過。
看着林硯池神采飛揚,面帶春風的臉龐,徐東感覺自己牙都要酸掉了。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陸學林的感受。
好像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成為好朋友心裡那個最特殊的人。
友情和愛情一樣,容不得第三個人。
不過,他也隻是心裡微微有點酸,但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刻薄尖銳對準朋友。
除非那個人根本不算自己的朋友,否則怎麼能像陸學林那樣心安理得的說出那些讓人傷心的話。
徐東開始重新審視他和陸學林的關系。
……
知青點所有人都感受到徐東和陸學林正在冷戰。
他們既沒有打架,也沒有争吵,一個很普通的日子裡,他們如往常一般起了床,一前一後去了養殖場,又一前一後回了知青點。
開始大家都沒發現端倪,直到趙志遠發現兩人在宿舍都沒有交流的時候,才咂摸出他倆之間有了事。
好不容易才有了點人氣的陸學林,又變回以前那副冷酷的模樣,獨來獨往的,不怎麼跟人交流。
知青點隻有徐東敢跟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開玩笑,他們這些人都極為識趣的跟陸學林保持着一個點頭之交的關系。
也不知道是他得罪了徐東,還是徐東得罪了他,處得好好的兩個人,一下子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了。
趙志遠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把徐東拉到外面悄悄問他:“你跟陸學林咋啦?”
徐東道:“沒咋。”
“裝,你繼續裝,平時你倆形影不離,随時都能看見你在他跟前晃悠,再看看最近,瞎子都能看出來你倆不對勁。”
徐東往屋裡瞧了一眼,他隻是想試試看,兩人鬧了矛盾後,如果他不給台階,繼續死皮賴臉湊上去,陸學林會不會主動服軟。
結果顯而易見,陸學林連那小小的一步都不願意朝他走過來。
徐東扯了扯嘴角,沒心沒肺道:“人家大少爺,哪能跟我這樣的人一起玩,我再傻也不會自找沒趣。”
這話趙志遠還是挺贊同的:“咱們跟他确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唉,也沒什麼,你還有我們呢,有啥事吱一聲,哥幾個肯定站你這邊。”
什麼叫朋友,這才叫朋友。
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比陸學林好。
徐東面上笑着,背地裡被陸學林氣得牙都要咬碎了。
以後他要是再理陸學林,那他一定是個傻子。
不僅是知青點的人發現了他們的不對勁,放牛的時候黃大爺也問他是不是跟陸學林吵架了。
徐東搖了搖頭。
認真說起來,他倆真沒吵架,不過是習慣性的互怼而已。
隻不過徐東這回當了真,陸學林也不願纡尊降貴來哄他,關系就這樣僵持住了。
黃老漢微微一笑,隻道:“你們這些小年輕,心思太重了。都是男娃,氣量大點。”
徐東悶聲道:“是他心思太重了。”
黃老漢在旁邊的石頭上敲了敲自己的煙杆:“小陸那個人…… 心裡藏了太多事。”
徐東悶悶地扯着手裡的草沒吭聲,山坡下忽然響起了幾聲狗叫,聽得徐東心裡更是煩躁。
狗叫聲離放牛的山坡越來越近,不一會兒,他們的視線裡就出現了大黃的身影。
黃老漢罵罵咧咧道:“你這小畜生,沒事一直叫什麼。”
那狗不理他,搖着尾巴繞着徐東轉了兩圈,一邊大聲狂吠,一邊用嘴咬他的褲腿。
想起陸學林對這狗溫溫柔柔,對他不理不睬,還把狗畫在他寶貝的畫冊上,徐東心裡氣就不打一處來。
伸手捧着大黃的狗頭揉了兩把,拈酸道:“不去陪着給你東西吃的陸少爺,跑到我跟前來做什麼,我可沒他那麼大方。”
大黃哪聽得懂他在說什麼,隻用力咬着他的褲腿,想将他拖動。
徐東忍不住皺眉,這狗跟村裡的保安一樣,天天都在村裡晃悠巡邏,要不就是去養殖場那邊跟陸學林一起玩,很少來他這邊。
略微思考,他便騰地一下站起身。
“大爺,我跟着它去看看,這邊就麻煩您先看着。”
黃老漢也察覺出點不對來,擺擺手:“你快去,這邊有我,别擔心。”
徐東點點頭,跟在大黃身後跑下了山。
眼見離養殖場越來越近,徐東心裡突突跳得更厲害。大黃在竹林裡停下,回頭沖着徐東大聲哼叫。
徐東慌慌張張地跑過去,就見陸學林挽起褲腿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小腿處挂着兩個小窟窿,小窟窿周圍皮膚腫脹發紫,像有淤血出不來般。
徐東震驚道:“你被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