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你對自己的徒弟那麼上心,對待商翎你可是完全放養。”楸吾冷哼,但還是召出藤蔓,從博古架上取了紫砂小壺,在其中倒入這些日子搜集的秋露和凝神的茶葉,懸空用小火煨着。
待到水開熄了火,晾了一陣,才把小壺放到桑羽手邊。
“沒辦法,我家阿翎可是天才。”桑羽卻自顧自誇起徒弟,還故意戳楸吾肺管子,“而且我也不圖他什麼,就圖他個平安順遂。”
楸吾收了藤蔓,掐訣看着桑羽給的情報,頭也不回:“我也會保宋泓平安。”
“都準備挖元嬰了,說這話未免不太可信。”桑羽搖搖頭,慢條斯理地探身,夠到了小幾上的茶壺,拿在手心捧着。
“他不會有性命之憂。”楸吾頓了頓,“而且若他沒用,我也做好了另找人的準備。”
桑羽再次歎息:“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這些日子我也在另想法子……如果,如果你能把那孩子培養出來,那為何不與那孩子聯手,擊殺連樾?”
楸吾回過眼,用着不可理喻的目光:“桑羽,你病傻了?”
“我沒病,腦子也清醒。”桑羽堅持。
楸吾咄咄反問:“宋泓再怎麼天賦異禀,十年後頂多修成元嬰,我如今與元祈、溫若失兩大分神期修士聯手,都隻能勉強将連樾鎮壓,再加個宋泓有何增益?”
桑羽又要說什麼,被楸吾直接打斷:“别提什麼屆時整個修仙界聯手,若把修仙界都卷進去,你我當年的事情便瞞不住。”
“我不想再過少時人人喊打的日子了,師兄。”
桑羽無話了,隻沉默地喝着茶水。
楸吾便盯着他喝完,又從戒指裡取出自己煉化好的魔物内丹,放至桑羽眼皮子底下的錦盒。
“總是修為不再精進,也不要疏忽了修煉。”楸吾說,“你道消身隕了,我不會難過,但阿翎會,天一宗上下也會動亂。”
“你要想死得幹淨,早先就不要招惹阿翎,也不要把天一宗這攤子攬到自己身上。”
“曉得了。”桑羽避開楸吾的眼睛,同時轉移話題,“話說回來,你讓小宋去祭天鼎打水作甚?”
“泡一泡我那些陳年的種子,讓它們好發芽。”楸吾識趣地接茬,“大暑不是把我院子毀了嗎?總得再種點什麼。”
“泡一個冬天,讓種子發芽長根,到春天再移栽到院子裡,夏天便能長起來了。”
桑羽放下喝空了的茶壺,了然地點頭:“順帶讓那條長蟲做小宋的陪練?”
“主要還是麻煩霜降。”楸吾說。
桑羽笑了笑:“霜降是個好孩子,比她師尊省心多了。”
楸吾皺眉:“之後找個由頭,把林铎的管理權奪了,讓他安心養老去。”
桑羽故作驚訝:“你我不管事,阿翎看心情管,林铎再怎麼不好,他也比咱們穩定。”
楸吾理所應當:“那便讓霜降來,她原本就是林铎的大弟子,接她師尊的班,情理上說得過去。”
“你可别給那孩子攬事,她來天一宗是為避禍,要是抛頭露面被她那對睚眦爹娘知道,有的是麻煩要處理。”桑羽往榻後一靠,眯眼道,“那對公婆,雖然腦子不好使,但修為着實高,還是修仙界的大喇叭,把他們招惹來,咱們可過不了安生日子。”
楸吾捏一捏眉心:“我這被林铎氣得腦筋都不好使。”
“林铎最近可沒煩你,人好好地在招待貴客呢。”桑羽打圓場,“要沒他從中斡旋,那倆少主得被阿翎折騰死。”
“你當真不管?”楸吾無奈地盯着桑羽。
“當真。”桑羽無辜地笑笑。
他眼睛快困得睜不開,楸吾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師弟啊,”桑羽閉着眼睛叫住他,“還有一事。”
“人間戰火又燃,小宋之前住過的盛京城,已經是江北溱國的地盤了。”
楸吾愣一愣神:“我到時帶他回去一趟。”
“你當真忍心?”桑羽的聲音漸漸小了去。
楸吾回答:“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