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撻皮送入烤箱,竈上的煮鍋咕嘟咕嘟響着,門口便傳來了明顯的動靜,星野佑眼皮子一撩直接挂斷了正在同老師彙報閑聊的橫濱概況,徒留阿加莎第一千零一次在英國倫敦氣急敗壞的想着不應該收徒——費佳回來了,星野佑不一會兒便看到了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的俄羅斯人。
“回來的正好。”
金發的英國人想要撂挑子不幹了:“正好,你過來接我的班,把這些水果切的漂亮點,謝謝。”
我們按理來說應該是剛從音樂廳返回的卡拉馬佐夫先生将鬥篷脫在了玄關的衣架上,聞言隻是說讓他先去換身衣服稍加洗漱,現在這樣實在不應該直接步入這神聖的廚房。
星野佑不置可否,看着戀人的腦袋從門口消失,自己也幹脆的甩下切了一半的水果,鑽到另一邊去準備待會炖湯的材料。
不一會兒,費佳穿着家居服走了進來,相當知情識趣的撿起水果刀完成前人未竟的工作,動作斯文的星野佑忍不住擡頭看了好幾眼。
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他皺了皺眉,還是開口道:“今天是在練習嗎?感覺怎麼樣?”
“和經理一起去見了見這次巡演的的投資商之一。”
他溫聲複述着自己的行迹:“不過出了點意外,投資商那邊出了岔子沒有來,經理覺得慢待了我,所以給我放了半天假。”
費佳:“下午的話……到處轉了轉結果差點被人打了劫。”
星野佑皺眉:“打劫?你沒有受傷吧。”
一邊說着,他的目光一邊在這人全身上下逡巡尋找可能存在着的傷口,卻見這人搖了搖頭:“沒有,我僥幸躲了過去,附近?恰巧起了槍聲,我便趁亂離開了。”
星野佑松了口氣,總歸沒什麼大事就好,在一開始費佳跟他說即将在橫濱開始巡演時他就考慮到過這類情況的發生,也在前來這裡前百般勸阻過——但或許這人的性格便是如此,說了再多也抵不過這人的一句“抱歉”。
于是便隻能如此了,星野佑不知道費佳這樣執着的理由,隻能從過往他們倆瑣碎又不甚頻繁的交際中拼湊出自己曾無意中提及過自己要來橫濱,于是不論如何,他也來了這裡。
但這下便難辦了啊。
星野佑皺着眉,語氣不虞的道:“怎麼走到擂缽街那頭去的呢,橫濱整體本就混亂,黑手黨走私犯四處橫行,委托機構與國外勢力駐地并立——政府的功能都趨近于無了,還是不要亂走的好。”
費佳便擺出一副受教了的姿态,紫紅色的眼睛閃動,似乎是從他那絮叨的言語中聽出了稀薄的怒氣,于是便用柔順的語氣誇贊道:“好厲害,不愧是佑君。”
“誇我也不會讓我心情變得有多好的。”
星野佑哐啷一聲将菜刀剁在剁闆上,頗有些心煩意亂:“果然還是不能在這裡多待我說——這裡很快又要亂起來了,到時候就算成日待在家裡也不見得能有多安全了……唔?”
焦躁的心情被一塊抵在唇邊的水果給戛然按住,星野佑怔愣片刻下意識張口,任由戀人将水果抵了進來。
慢慢的嚼了嚼,清甜的汁水便充盈在口腔之内,星野佑垂下眼睫——心情似乎也詭異的平靜了些許。
“……你怎麼削的蘋果。”
“嗯?”費佳已經慢悠悠的轉回去繼續切水果了:“因為你喜歡吃呀。”
星野佑撇了撇嘴:“但蘋果氧化的很快,擺在水果撻上一會兒就發黃變醜了——換個别的吧。”
煮鍋中的咕嘟聲已經快震天響了,方才那個有點尖銳的話題似乎就這樣短暫的被兩人抛在腦後,星野佑有些匆忙的加快速度切起了土豆胡蘿蔔和紅腸,好歹沒有耽擱上時候,一鍋湯還是新鮮的出了爐。
而另一邊,雖然這拉大提琴的俄羅斯人向來有一雙巧手,對于廚房卻有些命裡犯沖,因此在切好水果後他便安靜的将他們都規整分類,取出塔皮等待星野佑來料理他們。
“結果還是切了些蘋果啊……”
星野佑看着在一旁安靜遞過來檸檬水的費佳,最終還是老實的依照他的心願在塔皮上擺上了蘋果草莓藍莓等等等等的水果。
好吧,既然隻是自己食用,那麼賣相也就沒那麼重要了,星野佑本人對氧化的蘋果同樣持着包容之心,至于費佳……呃,費佳吃奧利維耶沙拉尚且面不改色,氧化的蘋果應該也是不必多說了。
此處也必須聲明,他絕對沒有在攻擊俄羅斯飲食文化的意思,隻是因為戀人的必要性在了解了一些俄羅斯飲食文化後提出的合理性質疑罷了——退一萬步來說,他們的甜口餡的餃子就一定要蘸酸奶果醬嗎?
聽起來怎麼比居酒屋裡傳說中的提燈還要可怕。
總之的總之,在這些堪稱插科打诨一樣的奇妙話題之後,他們都享用了一頓美味的晚餐,收拾好狼藉一片時窗外也飄起了小雨,星野佑若有所思的探出了頭,額頭被細細雨絲打濕。
費佳将人撈回室内,兩個人又在書房各自忙碌了一會兒方才洗漱休息,而窗外的雨卻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反倒是愈演愈烈的雨聲雷動。
肉眼可見的閃電在天際劃過,此刻的橫濱似乎是死寂無聲的。
直到一匹黑獸啃住獵物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