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叫什麼?”
星野佑迎上去握住戀人冰涼的手,眉眼彎彎笑着說:“之前好像沒有聽你拉過,是你自己寫的嗎?”
費奧多爾則笑了笑,紫紅色的眼睛裡沉澱着絮絮笑意:“《Спать》,您喜歡它麼。”
“安眠?”
星野佑歪頭:“我很喜歡,是和你從前演奏過的任何一首曲子都截然不同的體驗,但安眠這個名字……”
費奧多爾看出了他的困惑,于是耐心解釋:“但一切的盡頭皆是安眠,佑君。”
他簡單的帶過了這個問題,轉頭開始采訪這位在場唯一聽衆的感受:“您覺得它像什麼呢?”
星野佑想了想,動用自己薄弱的音樂素養去形容自己的感受:“冬天振翅的鷗鳥、積雪下斷裂的冰層或者……一把挂在壁爐上的獵槍。”
費佳微笑:“在這之後,便是安眠。”
這似乎隻是一個寓言故事,而這又仿佛不隻是一個寓言故事。
星野佑總是能夠讀到費佳那隐秘的一些該說是暗示或者是……
明示。
那雙如碧玉般澄澈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許異樣的笑意,星野佑歪了歪頭微笑:“我希望我聽不懂的,費佳。”
費佳耐心且溫柔的說:“但您總是能聽懂的。”
兩個人四目相對,似乎都從對方的眼中望見了什麼不可退讓的東西,原本歡快依戀的氛圍悄然無聲的變了性質,變得……
變得,隐秘而針鋒相對,兩個總是收斂着自己鋒芒靠在一起的男人對着彼此釋放出了混雜着反對與愛意的信号,空氣粘稠而膠着。
像被冬日鷗鳥振翅拍碎的空氣、寂靜冰層下斷裂無邊的冰紋或是挂在牆上,子彈滿膛的獵槍。
顯然有些意外的,這次竟然是費奧多爾率先服了軟,他那雙動人的紫紅色眼睛閃了閃,輕聲細語:“我想要勸您離開這裡是有原因的,橫濱很快就會不安全了。”
星野佑抿了抿唇,和費奧多爾對立的感覺并不好受,于是他也嘟囔着說:“我以為我們來到這裡就沒有絕對的安全過?”
費奧多爾搖搖頭,再搖搖頭:“但這次絕對不一樣。”
他看着星野佑,用一種柔順而溫和的語氣說道:“您還記得那天下午我昏迷的事情麼?”
星野佑的表情僵硬的一瞬間。
費奧多爾将這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卻并沒有要深究的意思,隻是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言辭一一說出:“那天下午我昏迷,您後來說,我的昏迷隻是一瞬間,但我後來借着一些人脈稍微打聽了一下,我們大抵是被卷入了異能力者的争鬥。”
星野佑唇角近乎半永久的微笑凝固住了,他綠色的眼眸凝視着戀人,聽着他說:“這不同于曾經我們遇見的每一次危險——異能力是我們彼此之間都心知肚明的存在,親愛的,但當他切實的出現在我們周身之時,誰不會去擔憂呢。”
費奧多爾擡眸看着星野佑,漂亮的燕尾服穿在這人身上襯得他像一位正在參加隆重會議的端莊紳士——星野佑像個被他拉住手傾訴衷腸的被追求者,自己也難得的顯露出局促來。
費奧多爾輕聲說:“我很擔心你,佑君。”
“四肢上的瘢痕、我不尋常的發熱、甚至到現在我都沒辦法将我們獲救的緣由拼湊出來——你應該也不記得了吧,佑。”
費奧多爾則并沒有要星野佑回答的意思,他歎了口氣:“你覺得我是不是不應該選擇在這裡開音樂會呢。”
星野佑默不作聲的往前走了兩步,将自己的下颌放在戀人的肩膀上擁了過去,不去在意會不會将這身漂亮的禮服弄皺,隻是用似乎同意了的語氣追問着:“所以呢?你的想法是。”
費奧多爾輕輕回抱住這個人,像是安撫一樣的拍着戀人的後背,他說:“我希望您能夠暫時離開這片土地,這裡已經亂起來了——這樣的情況下,我不知道要如何保護您。”
即便到了現在,這個優雅的俄羅斯人依舊拿捏着禮貌的言辭語句,他微微側目可以看見戀人毛茸茸的後腦勺,唇角略略上揚。
費佳:“米沙,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受傷。”
這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副感人肺腑的凡人的無奈戀曲,其中還混雜着超自然力量與小衆情感和藝術情結,放在晚八點黃金檔也能連載個把月的大熱元素——但真的就是這樣麼。
星野有抿了抿唇,他并沒有第一時間應下戀人言辭懇切的懇求,他雙臂收緊将這人摟的更緊了一些,湊在費佳耳畔低聲說:“那麼你呢,費奧多爾。”
他難得的,稱呼了戀人昵稱的全部。
“我來這裡正是因為擔憂着你,而你也對此抱着同樣的期待,既然如此,現在讓你堪稱焦躁的想送我離開是為了什麼?”
星野佑低聲說:“有什麼超出了你的控制麼?費奧多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