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西亞擡起頭環顧四周，迅速地在心裡數着舉起來的手：“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接近但沒有超過半數，還有希望。

“反對指控成立的請舉手。”

鄧布利多和他身旁的很多巫師堅定地舉起手。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沒有更多的人舉手了，阿萊西亞的心涼了半截，她此時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克勞奇數錯數字。

“贊成票二十四，反對票二十二，三人棄權。阿萊西亞·瑪德琳·朱利安，本人代表魔法法律委員會，以危害魔法部安全罪、反巫師罪、侵犯巫師隐私罪判處你阿茲卡班七年的監禁。押下去。”克勞奇說。

兩個攝魂怪飄了進來，房屋立刻冷了下去，它們觸碰到阿萊西亞的那一瞬，她覺得世界都冰涼了，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隻能被它們拖拽出去。

審判室的人三三兩兩地離開了。鄧布利多神情凝重，獨自一人上了電梯，可他并不急着按動電梯按鈕，隻是讓門開着，像是在等什麼人。

那個棕發的中年男巫走了進來，他是剛剛棄權的一個。鄧布利多這才按動電梯。

“很遺憾，我讓你的好心白費了。”鄧布利多說。

“他們都是預謀好的，哪怕指控她犯呼吸過多罪，她也一樣會被關進阿茲卡班——你答應我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棕發男巫問。

“放心，他們一家我已經安頓好了——我很高興你能在沒有我的指示下冒險救下朱利安的命。”

“我隻是為了讓你信任我。”棕發男巫避開鄧布利多的眼睛說。

“你沒有被懷疑吧？”

“目前沒有。”電梯已經到了一樓，棕發男巫步履匆匆地向前，撇下身後的鄧布利多。一出魔法部的門，他就幻影移形到了一座古堡之外，徑直地走了進去。他的身體慢慢地鼓動起來，每一寸肌膚和每一根毛發都變化着，最後，棕色的短發變成了及肩的黑發，小的塌鼻梁也變成大鷹鈎鼻。

“西弗勒斯，你來了，坐吧——來說說你的好消息。”古堡大廳裡面，人們沿着一張長桌而坐，為首的是一個面龐與蛇極其相似的紅眼巫師，他的聲音冷冰冰的。

西弗勒斯·斯内普在靠末尾的位置坐下，畢恭畢敬地說：“主人，阿萊西亞·朱利安已經被關進阿茲卡班了。不過，鄧布利多似乎對我起了疑心，他在審判結束後專門拉着我談話。”

伏地魔陰恻恻地笑道：“不用擔心，就算鄧布利多知道人是我們抓住後給魔法部送去的，魔法部的那幫蠢貨也不會相信。”其他的食死徒跟着笑起來。

斯内普附和地做出高興的樣子，心卻被什麼東西重重地壓制着。過去的24小時發生了太多、太重大的事情，改變了他整個的人生軌迹。

如果他昨晚沒有去豬頭酒吧，沒有聽見特裡勞妮的預言，沒有把這則預言告訴給伏地魔，伏地魔或許永遠不會做出殺害哈利·波特的決定。

“主人，求求您，放過哈利·波特的母親吧！”斯内普跪在伏地魔身側，情緒激動地懇求道，聲音都顫抖了。

“西弗勒斯，你該不會愛上那個泥巴種了吧？”伏地魔的聲音陰森森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是的，主人。所以我懇求您，放她一條生路吧！她不會對您造成任何威脅！”斯内普聲淚俱下。

“你讓我很失望。但看在你對我忠心耿耿的份上，隻要你能在我動手前立下大功，我不介意答應這個小小的請求。”伏地魔說。

他沒有想到立功的機會竟在兩個小時以後就到了。

他找到了“老鷹”的住所，參與抓捕她的行動。然而在霍格莫德13号等待着他的，是阿萊西亞·朱利安。她是莉莉的好友，他們認識，甚至曾經也能算作朋友，可他害了她。當同行的貝拉特裡克斯準備向天空發射黑魔标記的時候，一個瘋狂的念頭占據了他的大腦，他阻止了貝拉特裡克斯。多年以後，當斯内普與阿萊西亞談論起這件事時，他坦言道這影響自己一生的決定，是在短短的十秒鐘内作出的。

對阿萊西亞的抓捕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他在認出阿萊西亞的那一瞬間模糊地意識到，他所謂的立功，把莉莉逼向了死亡的邊緣，為了把她救出來，他又把她的摯友推向了死亡的邊緣——用一個人的命去換另一個人的命，這就是黑魔王的善心？光是兒子的命仍無法讓黑魔王不殺她，加上摯友的命黑魔王就會放過她嗎？在這條路上，他越走越錯，越走傷害的人越多，他一直知道這一點，但從未在意，如今傷害落到自己在意的人身上，這個念頭才揮之不去。為什麼要把希望寄托在黑魔王大發慈悲上呢？心裡不是很明白他根本沒有慈悲心嗎？他大發慈悲又有什麼好結果？為什麼……不能嘗試着另一種可能呢？

“将她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平複我心中的怒火，可怎樣才能讓這個‘泥巴種’的死發揮最大的價值呢？”伏地魔把阿萊西亞吊在空中，詢問他的仆人們。

“用鑽心咒折磨她至死吧！”

“把她放進狼人窩裡，她不是喜歡那些狼人嗎？”

“把她的頭顱取下來，挂在天上威懾那些不服從的人！”

食死徒們高聲議論着，越說越興奮。

“主人，我有更好的方法。”那個瘋狂的念頭已經在斯内普腦海裡紮根了，緊張、恐懼、興奮的情緒在他的五髒六腑裡沖蕩，心髒砰砰直跳，而他聲音依舊僞裝得很鎮定，“很多巫師，尤其是那些‘泥巴種’，都敬重她、感謝她，把她呼籲團結和反抗的話奉為圭臬。但是魔法部裡面有不少人都仇視她，想把她關進阿茲卡班……”斯内普注視着伏地魔的神色，他正略帶好奇地聽着，于是斯内普接着說，“如果我們匿名指控她犯下了一些罪行，諸如诽謗造謠、侵犯隐私一類的事情，并把她交給魔法部，我相信魔法部很願意把她關進阿茲卡班，到那個時候……”

“到那個時候，她的那些追随者就會去反抗魔法部。西弗勒斯，這的确是個好方法，但是，要是魔法部放過了她呢？”伏地魔贊許地問。

“有一種慢性毒藥可以給她喂下，這是我自己研發的，很複雜，别人來不及在毒發之前給她做好解藥。”斯内普答道。

“可是魔法部如果知道這是我們的計劃……”靠近伏地魔位置上的那個人開口了，斯内普打斷了他：“他們不會知道。我們并沒有釋放黑魔标記，她的屋子也被下了赤膽忠心咒，不會有人注意到裡面的打鬥，隻要我們給她念一個遺忘咒，魔法部的那幫蠢貨便不會知道我們的意圖。”

伏地魔微微點頭：“很好，西弗勒斯，那麼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辦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确定要走這條路嗎？現在還有回頭的機會。”他在一個荒涼的山頂上徘徊，緊緊握住自己的魔杖。背叛的決定做得太快，而可能會付出的代價太慘重，他一遍遍地在心中質疑這個決定的明智性，但這隻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從他制止貝拉特蘭克斯發送黑魔标記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有動搖過這個想法，但忍不住地覺得自己太蠢。

一道白色閃電狀的光打掉了他的魔杖，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風在樹枝間嗚嗚作響，淹沒了鄧布利多幻影顯形的聲音。他站在斯内普的面前，長袍在風裡飄擺，魔杖的光從下面照着他的臉。

“想好了嗎？說出口以後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他心神錯亂，痛苦地絞着手，但沒有任何猶豫地開了口：“我——我帶來了一個警報——不，一個請求——求求您——”

……

“保證她——他們的——安全。求求您。”

“那你給我什麼作為回報呢，西弗勒斯？”

“任何事情。”斯内普決絕地說，他已經切掉自己所有的退路了。

鄧布利多默不作聲，他擔心鄧布利多會拒絕這個請求，懇切地補充道：“你可以相信我，我現在就能給你一個情報。食死徒抓到了‘老鷹’，也就是阿萊西亞·朱利安，他們要虐殺她，是我設法說服黑魔王，保住了她的性命……”斯内普觀察着鄧布利多的神情，看到他的憎惡減去了幾分，有一刻他臉上甚至閃過驚訝的表情，于是斯内普繼續說：“我建議伏地魔把她送去魔法部，讓魔法部的人審判她，把她關到阿茲卡班，這樣可以離間你們，您可以設法把她救出來。我還給她喂下了自制的慢性毒藥——但您放心，解藥我給您帶來了。”他說着從袍子裡取出一個玻璃瓶，裡面裝着綠色的半透明藥水。

“你起來吧。”鄧布利多接過藥水，鋒利的目光掃視着斯内普。四周的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但他們所處的位置卻安靜地可怕。

“我答應你，保護波特一家的安全。”說罷，鄧布利多幻影移形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