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一年,凜冬的寒夜。
鬼之始祖鬼舞辻無慘靜靜地坐在村子最東頭屋子的屋頂上,擡頭仰望天空中的一輪明月。
春去冬來,又是一年的荒廢。
這些年,他湊齊了十二鬼月,豢養了數不清的惡鬼,鬼殺隊被斬了一代又一代,卻獨獨找不到哪怕一朵青色彼岸花,甚至連消息都沒有。
他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太陽了。
隻要還沒有克服這一點,死亡的威脅便永遠如影随形,逃不開,避不掉。
這些年,他役使惡鬼,也操縱人類,晝夜不停地尋找,就連他自己都僞裝身份在不停進行藥物試驗,耐性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消磨。
廢物,全是廢物!
十二鬼月是廢物,那個醫生也是廢物!
如果十二鬼月真的努力尋找了,怎麼可能找不到青色彼岸花?
如果那個醫生的藥物再立竿見影些,他就不會殺了他!
都怪他們太廢物了,全都要怪他們太廢物!
無慘雙眼猩紅,怨怒仿佛要将空中的明月碎裂,這個世界對他太不公了,就算天神看到,也一定會對他起垂憐之心。
他這樣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明明這樣努力——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話,就該給他從天上下來,實現他的願望,将青色彼岸花帶到他的面前來!
天空倏然爆發出一道強光,将整個世界都照得宛如白晝。
無慘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了,幾乎是哀嚎着逃離,可他後知後覺這股光亮并沒有傷害到他。
他勉強睜開自己的雙眼,一片刺眼的白光中,一道人影平躺着緩緩從天而降,落到了他剛剛站立的屋頂上。
神聖而莊嚴的白光下,那道人影模糊不清。
人影落地的瞬間,那股白光也迅速收斂,完全斂入了對方體内。
無慘已經不在屋頂上了,他緊緊攀着屋檐的茅草,宛如蝙蝠一樣縮着,身體緊緊挨着屋子的牆體。
他的手在發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他完全不敢出去,隻敢悄悄探出半邊腦袋朝上描。
那是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有些清瘦,微阖雙目,姿态安詳。
他的皮膚白皙如玉,像是個精養的小公子,細長的眉毛正微微蹙着。
他好似已睡着了。
意識到沒有危險,無慘瞬間又躍了上去,卻仍沒敢第一時間上前,而是在旁觀察許久,這才撿起一塊石頭丢了過去。
“啪”,石子發出清晰的落地聲。
少年毫無動靜。
無慘舒出一口氣,終于走到了少年的跟前。
奇怪的衣服,奇怪的配飾。
奇怪的從天而降會發光的人。
“天神?”從無慘口中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
他怨憤、他祈禱,然後……這個人就掉下來了?
無慘又驚又喜,慌忙開始尋找青色彼岸花,最終一無所獲。
極度的恐懼與驚喜過後,無慘漸漸恢複了冷靜,他的眼睛越來越紅,看着少年的眼神充滿了食欲與貪念。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神明的,這隻是一個奇怪的人類罷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從天而降,但無慘不可否認,對方的血肉對他來說有着緻命的吸引力,甚至令他的每一顆心髒都在劇烈跳動。
是稀血!
不,比他以前所遇到的稀血都要美味,幾乎令他無法控制。
想吃……
想……
無慘的眼神充滿癡迷,下意識将手指放到了少年的頸部,指甲瞬間變長、染黑,幾乎要刺破對方的皮膚。
鋒利的血牙不受控制地鑽了出來,無慘最終無法抵制美味的誘/惑,對着少年的頸部狠狠咬了下去。
“嘎嘣”一聲,無慘牙齒劇顫,眼冒金星。
他這一口,好似不是咬在了人的身體上,而是咬在了鋼鐵之軀上,兩顆血牙齊齊斷成兩截,斷牙水靈靈落到了地上。
無慘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巴,牙齒流竄過電流一般的疼痛感讓他瞬間清醒,食欲褪去,身子下意識瑟縮。
自從變成鬼後,他隻有一次經曆過痛苦,那便是對上繼國緣一時——
明明已經過去幾百年了,他的身體仍能感受到日呼的灼燒感,牙龈的疼痛與灼燒感連成一處,令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生命被威脅的深深恐懼。
這個人——
這個人!
無慘驚恐地倒退幾步,身體一個趔趄差點從屋頂上一頭栽下去,本就白皙的臉色更加慘白。
他不是人,更不是神明,他是惡魔!
像那個男人一樣的惡魔——
無慘轉身便逃,瞬息千米,可身後卻毫無動靜。
怎麼會……
還沒有醒來嗎?
無慘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吃了他,要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