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沒問題了,小賀你先去換校服妝造,半個小時後我們轉移地方拍第一次相遇的場景。”夏繪翻動着劇本。
賀宴收拾好情緒,拿紙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坐起身,看到先結束單人拍攝的祝盛庭居然穿着校服坐在監視器後面。
祝盛庭擡頭仰視着走過來的賀宴,對方剛結束一段哭戲,此時的眼睛還是紅得和兔子似的。
“你怎麼過來了?”賀宴吸了吸鼻子,有點驚訝。
因為他們是邊拍邊播的形式,為了效率劇組拍戲的時候分為了AB兩組,A組一直是由夏繪本人監督拍攝的,B組則主要是董曉負責。
祝盛庭剛才就是在B組拍攝,賀宴沒想到他結束了拍攝沒有去休息,而是到A組來了。
“觀摩學習。”祝盛庭把腿伸直,用右腳的鞋尖蹭了蹭賀宴的褲腳。
“喂。”賀宴被祝盛庭的幾個字搞得差點笑出來,剛剛沉浸在戲中難受的情緒被沖散了不少。
他無語地白了祝盛庭一眼,用自己的鞋尖有些重的頂了頂對方的。
祝盛庭這人無所謂地朝他笑。
賀宴此時有一種微妙的割裂感,穿着校服的祝盛庭在他這最多的印象是冷酷不苟言笑的李叢也,而此時的祝盛庭身上帶點痞的氣質與李叢也大相徑庭。
可賀宴就是覺得祝盛庭是最适合的李叢也這個角色的人,沒有之一。
“走了。”賀宴拿起自己的水杯。
祝盛庭看了眼手表,離下一場開拍還有二十幾分鐘,他想到賀宴還要回化妝室換衣服和妝造,就起身自己先去了拍攝場地。
正式初遇的場景對于整部劇來說都比較重要,因為會在後期的回憶裡反複穿插,而夏繪和董曉此時也彙合到了一組,一起監督這場戲,由此可見它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這場戲拍的時候和定妝照還是不太一樣,”夏繪拿着劇本給兩人講戲,“定妝照情緒持久度沒那麼長,但是這一段我們是直接一鏡到底拍攝,雙視角都有,你們再對對台詞,當然最重要的是調整一下情緒。”
賀宴認真地聽着,吐出一口氣,開始醞釀新的情緒。
林谷雨第一次在學校外遇見李叢也并且和對方有交流的這一天,其實是他的生日,而在他懷着父母回家的給他慶生的期待時,在外地出差的林伯恒和樓芝,完全忘了他的生日。
這不同于林谷雨被欺負又被不熟悉的人解圍後的悲傷以至于痛哭流涕,這對于林谷雨來說,就像一把盾刀,在磨着他最尖的那顆牙齒,磨到那顆牙沒有棱角,磨到他口酸,心酸。
所有林谷雨是沒有哭的,因為生日被忘記這件事在這十幾年來太平常了,顯得他的期待非常渺小,但他每次都在期待。
賀宴輕輕閉上眼又輕輕睜開,此時,他已經準備好再次成為林谷雨了。
“各部門就位,”夏繪看着天上恰好要落山的太陽,“Action!”
承裡十三街一如既往在李叢也出校時刻人很少,因為他每次都會留在最後收一些班裡同學扔掉不要的試卷,可以帶回去賣錢。
多的時候可以賣個十幾塊,少的時候也有五六塊,高三下半學期試卷都是多,他現在基本上每次帶回去可以有個二十塊的收益。
這件事他們的班主任徐華文知道,也是默認的。
雖然總有人在背後說他寒酸,但李叢也從未把這樣的話放在心上。
寒酸窮困是現實,那些多嘴的人又不能施舍他金錢,在他這裡沒有任何意義。
春天到了,日頭變長,李叢也明顯感覺到太陽落山的時間延遲了,他面無表情地走在這條沒什麼人煙的路上。
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林谷雨沒有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李叢也,這是他第一次在這條街上逗留這麼久沒有回家。
太陽要落山了。
他聽到了李叢也喊他的名字。
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當他下意識想要站起來的時候,李叢也又很快走開了。
從始至終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好似隻是好奇為什麼會有人蹲在路邊抱膝埋頭。
又或許是認出了他,出于禮貌喊了他一聲。
無論怎麼說,都僅此而已了。
林谷雨說不上有什麼别的情緒,隻不過方才心裡的一切怨怼和辛酸都被突如其來出現的李叢也打斷了,就像突然被戳破的泡泡。
他揉了揉眼睛,擡頭看了看被房屋擋住了的半個落日,意識到自己該回家了。
“卡!”一鏡到底結束。
“很好!”夏繪情緒有些激動,“你們兩個表現的比定妝照那天更好,繼續保持,一鏡過!”
賀宴卸下一口氣,他剛剛的壓力還是挺大的,畢竟這場戲的時間是發生在日落,如果一次沒有拍好的話,日落可不等人,别的戲可以cut當場重來,這場就隻能等每天日落的時間了,這樣也會拖慢拍攝效率。
“今天可以收工了,明天拍攝的任務會更重,群像戲比重大,大家好好準備。”夏繪宣布了解散。
賀宴和祝盛庭兩個人下了戲卸了妝,火速解決了一下晚飯,準備趕到上城豐瑞閣那邊錄制主題曲。
賀宴在路上昏昏欲睡,祝盛庭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到有些緊張,畢竟這并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他時不時的喝一口氣潤喉,耳機裡在播放着他這幾天聽了無數遍的demo。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