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雨和李叢也搬完了所有的箱貨，李叢也坐上了電動三輪車。

林谷雨記得這輛車，李叢也就是在坐在這輛車上救的他，車上的氣味他也已經熟悉，和生鮮鋪裡的如出一轍。

李叢也上了車插進鑰匙，擡頭看到一動不動正在走神的林谷雨。

他沉默了兩秒，按了下喇叭。

林谷雨猛得回過神，他抱着歉意看着李叢也詢問道：“我也坐前面嗎？還是……”

他轉過頭看了眼那些箱子。

“上來，坐我邊上。”李叢也語調很淡，說出口的話卻讓人忍不住想聽從。

林谷雨不敢磨蹭，很快就坐到了李叢也的身邊。

期間沒有人說話，林谷雨數次想打破這樣沉悶的氣氛，都被自己内心的膽小鬼給勸阻了。

如果這樣李叢也又讨厭怎麼辦？

他捏着有些掉皮的坐墊，等他看向自己的手，他才發現自己不小心又捏掉了幾塊皮。

他慌裡慌張得抹掉那點皮屑，裝作無事發生。

事實上李叢也那個角度确實看不到林谷雨的這些小動作。

貨送了兩個小時，林谷雨勤勤懇懇地做着助理，虔誠的用自己細膩的心和認真無可指摘的行為來報答他此前有所保留的謝意。

一直到天黑，林谷雨已經餓了，在經過寂靜的承裡十三街時，他的肚子不争氣地發出抗議聲。

林谷雨此刻尴尬地耳朵都紅了，他隻能祈禱李叢也沒聽到。

但李叢也還是聽到了，因為他在一家馄饨店門口停下了車。

搬完貨之後他們就把身上的圍裙袖套脫了，李叢也毫無顧忌地從車上下來，“吃馄饨嗎？”

林谷雨餓得不行，顧不上吃什麼，他隻知道點頭。

李叢也帶着他走進了那家店，老闆看到來人反應熟稔，看樣子和李叢也挺熟。

“想吃什麼？”李叢也指了指牆上的菜單。

林谷雨看了一會兒，看到了除了馄饨以外，還有蓋澆飯，由于他真的很餓，于是他要了一份肉沫茄子蓋澆飯，李叢也則是要了一碗大馄饨。

兩個人從始至終都沒什麼交流，林谷雨也顧不上什麼交流和形象，一個人吃得狼吞虎咽。

從李叢也的角度看對面進食的人，像一隻嘴巴鼓鼓囊囊的松鼠。

他邊吃馄饨邊注意到了林谷雨額角出了汗，幾簇劉海有些濕。

十五分鐘後，林谷雨完成了光盤行動。

李叢也也吃完了馄饨，他直接起身用現金結了賬。

“那個……”走出店面之後，林谷雨還是沒忍住開口，“十二塊，我可以微信轉你嗎？或者……我回學校給你現金。”

李叢也坐上車，啟動了車子，林谷雨隻好先上了車。

“勞務費包餐，不用你轉我。”

林谷雨聽到李叢也這麼說，他在風中“哎”了一聲，疑惑的聲音随風飄進李叢也的耳朵，但他沒有回應。

“我是來幫忙的……不用這個勞務費的，”林谷雨說着，“不是你說的嗎？”

李叢也還是沒說話，直到他把車開回生鮮店門口，讓林谷雨坐着别動等他。

林谷雨憋了一肚子話，乖乖坐在原位等李叢也。

半分鐘後，他看到李叢也手上拿着東西過來。

等人走進，林谷雨才看清，李叢也手上拿的是他之前偷偷放在對方桌上的筆記。

厚厚一本，裡面語數英三門課都有。

“謝謝你的筆記，”李叢也第一次對林谷雨說謝謝，“以後不用了。”

林谷雨嘴巴微張，還是接過了那本筆記，抱在自己懷裡。

“既然你說不用勞務費，今天這頓飯也不用算了。”李叢也接着說，語調平緩。

比平時有溫度，也比平時殘忍。

“就這樣吧，不用再謝我了。”李叢也的聲音像隔着一層怎麼樣也戳不破的膜傳進林谷雨的耳朵。

他再一次抑制想哭的沖動，但這一次他的淚珠頑劣地滴落在了李叢也的手背上。

李叢也手背被浸濕的地方發着癢。

“林谷雨，别哭了。”

林谷雨胡亂地抹掉自己臉上的淚，卻暫時抹不掉眼裡的紅。

“我送你回家。”李叢也再次坐上了車，插進鑰匙啟動。

林谷雨抽噎着告訴了他自己家的地址，坐在邊上和之前一樣一言不發。

二十分鐘後，到了。

李叢也看到了林谷雨的家，是一幢外觀漂亮的獨棟房，自己這輩子或許都住不上的地方。

林谷雨也知道，他需要下車了。

他慢吞吞地挪動步子，卻在要邁下步子的前一秒，不管不顧地轉過身。

李叢也怔愣地瞬間，就被林谷雨抱住了。

林谷雨沒有動，擁抱持續了三秒，甚至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