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克拉布像是終于找到話頭，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你不是今年第一個找我給她寫情書的人，肯定不是最後一個。怎麼，你忘記去年她怎麼對待那些情書啦？她把所有情書拆開，和她的兄弟、堂姐一起看完，又打包寄回家裡去了。”

“賈思，她根本就沒有一點點對于“愛”的個人看待，你給她寫信，她把這些東西看成自然世界裡鳥類求偶時叼給她的樹枝。她根本就不懂一點點‘人性’、‘詩意’的東西。你把她當成一個人，實際上她應該是一隻野獸。”

“聽起來你就是為她羞辱過你代筆的情書而不滿。”

“我怎麼不能不滿啦？”克拉布的語氣變得激動，“我是為你好，我不寫了，我要看你們這群小崽子怎麼到她跟前撞得頭破血流。”

“一個加隆。”男孩繼續加價。

這時候，克拉布的語氣驟然變得溫柔，“賈思，你不會把所有零花錢都拿出來了吧？要我說，派瑞特真是一個漂亮的姑娘，我支持你去追她。”

“那你說，她為什麼追着小巴蒂·克勞奇不放，她是不是看上他了？”

“‘狗崽子’？”克拉布反應了好半天，才想起來這個外号底下的正常人名。因為我，已經好久都沒有人喊過克勞奇正經的名字了。

“要我說，他也是一個奇人。賈思，你說，怎麼會有人能夠惹派瑞特生氣呢？她可是連她老媽和大堂姐都能忍住的人，‘狗崽子’是怎麼讓她生氣的？”

“說不定她就是小心眼。”男孩說。

克拉布的動作頓了一下，我看見他搖頭晃腦一會，說道：“一加隆，你現在給我。”

“行，給你。”男孩從口袋裡掏出錢，克拉布接過去，放進口袋。

他清清嗓子，“你覺得呢？你覺得她是喜歡克勞奇，還是不喜歡。”

“我怎麼知道，我在問你。”

“那我就是當她不喜歡了。”克拉布說，然後他又沉默一會，觀察男孩的臉，改口，“算了，還是喜歡吧。”

“你說說。”男孩催促。

“派瑞特·布萊克，她一進學校，就有好多人注意到了，因為她姓布萊克，而且她家裡人最喜歡的就是她，即使被分去格蘭芬多——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了解過‘那個人’，即使她在格蘭芬多，她的堂姐、堂姐夫、父母都支持‘那個人’。”

“聽起來他們隻是喜歡她的家世。我知道，肯定有人家裡面早就囑托過了。而且她一向會把别人的媽媽迷得神魂颠倒。”

“嗯。我聽說克勞奇的媽媽也挺喜歡她。”克拉布說。

男孩咳嗽一聲。

克拉布立刻話鋒一轉：“說不定這就是一種特殊呢，賈思，如果你跟派瑞特——好吧，你一定和她聊過——至少你看見過她的臉吧，她很能吸引人，對不對？但是隻有狗——克勞奇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克勞奇。”

他說話越來越流暢，像是把自己都說服了。“這就是别扭，她肯定喜歡克勞奇。女孩子都是這樣。看在金加隆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麻瓜小說都這麼寫。”

“這樣啊。”男孩的聲音變得有點模糊，“那你知道怎麼才能讓她正常一點？”

“你可以把克勞奇叫過來，我給他寫一封說和的信。這種時候，男孩就應該主動一點。”

“那你直接寫吧，我帶給他。”男孩說。

“五個銀西可。”克拉布高興地說，“祝他們早日和好。”

男孩順手掏錢，我看着他們約好交稿日期，又互相友善地告别。克拉布簡直是眼含熱淚看着那個男孩離開走廊。他蒼白的手伸進口袋，激動地數錢。

我走過去拍拍他寬厚的肩膀——手感跟他老爹小時候一模一樣，我說，“有才華真好呀，克拉布，你能幫我也寫一封信嗎？”

這個小山一樣的倒黴孩子猛地抽氣，他緩慢轉身，看見是我之後，眼底的光都熄滅了。

“布萊克啊，那個，我剛剛是忽悠他的，賺錢嘛。”

“我知道，而且你的字真應該再練一練，‘詩人’。”我說，“你怎麼這麼怕我呀，難道你覺得我會像大堂姐一樣給你念鑽心咒嗎？”

我饒有興緻地看着面前的家夥臉色變得蒼白，他小聲說：“你應該不會吧，我們也勉強算是親戚。”

“那就要看我媽咪的排除法了，你算是哪一種親戚呢？”

“近親，咱們絕對是近親！你就是我的親妹妹！”

“好呀，那你的親妹妹現在也要請你寫一封信，怎麼樣？”

克拉布顫巍巍地伸出手掌，在我疑惑的目光下，他的聲音細弱蚊蠅：“五個納特。”

我和旁白覺得他好有意思，把錢放在他的手掌裡。

“加油哦，‘詩人’。”我鼓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