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尼達斯蹲在我旁邊整個人都快僵硬了,好像我一點頭,他就要使出渾身解數勸說我。
我讓他們盯着西裡斯的動向,務必在英國把他抓回去蹲大牢之前找到他。于是美國人故布疑陣,最遠的跑去西///藏化妝成西裡斯騎在羚羊身上在街道狂奔。
這幫人很有趣。我不清楚究竟是我的魔力影響了他們的大腦,令他們在精神上産生某些匪夷所思的誇張想法,還是他們本身就有瘋狂的天賦,總之,英國那邊手忙腳亂。
大約一年後,克利切跑過來和我報信,說西裡斯回家了。
我想了好久才意識到它說的“家”是布萊克家,而克利切卻把這種思考的表情當成了懷念。它低着頭站在我身邊,像是想做一個無聲陪伴我的“家人”。
于是,我對它說,他願意住在那裡就讓他住吧,克利切,世界上哪有姐姐住在大房子裡,弟弟卻無家可歸的說法呢?你要照顧好他,别讓他總是和媽媽吵架。過一陣子我會回去,你讓他在家裡老實待着,不會有人來抓他了。
克利切深深鞠躬,萊昂尼達斯卻不樂意了。他認為西裡斯就是一個危險的罪犯——危險是指他罪犯的身份會給我們帶來輿論上的風波,他希望我把西裡斯趕去南美的某個小島上關起來。
“這也算是給他一個栖身之地了。”他說。
但是,聽到這話的克利切非常不樂意。它像是盯着一個佞臣一樣對萊昂說:“西裡斯少爺不會去做另一個海島上的囚犯。”
這一會,我站克利切。
于是,西裡斯就自認為隐蔽地在那個廣場上的房子裡住下了。他每天和沃爾布加的畫像吵架,跟克利切拌嘴。家養小精靈氣得很了,就跑到我的另一棟房子裡,縮在自己的小房間抹眼淚。
我注意到,它開始把一些布萊克家的舊東西往另一個房子搬,便問它發生了什麼。
它惶恐地向我道歉,并且說,這些東西是西裡斯讓它扔掉的。
西裡斯扔掉了爸爸媽媽的舊衣服、信件、房間裡的擺件和舊家具,最後,他扔掉了我們的寫字桌和課本。
我認為應該找他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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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我一打開門,就聽見媽媽在讓克利切把原本放在玄關的軟凳搬回來,西裡斯不讓克利切搬。沃爾布加高亢的嗓音令我耳朵發疼,我盯着門框背面的蜘蛛網,心想克利切最近真是被西裡斯鬧得煩了。
接着,我走進房間,對沃爾布加說,沒有關系的,媽媽,我之前在房間了放了一個空畫框,我們不用一直在門口聊天。
沃爾布加不這麼認為,她覺得我在勸說她,就是和西裡斯站在一邊,就是默認她是個不講道理的女人。
她生氣極了,連我也一起罵,說我們兩個在她肚子裡就不安生,到了這個世界上,也一直不聽話。
我閉着眼睛點頭,她更來勁了,說當年要不是西裡斯把我偷偷帶出去,我現在一定一直住在布萊克家,不會讓這個外面來的囚犯鸠占鵲巢。
她越罵越覺得沒勁,最後幹脆沉默下來,盯着我的臉。她問我:“你現在為什麼閉着眼睛?”
“因為我覺得您聲音太大了,媽媽。”我說,“讓我和西裡斯談一談吧。”
西裡斯在我走進這個屋子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他本來就是黑乎乎的一團,現在縮着在角落裡,更像一個随時會被丢掉的垃圾——甚至已經被套好黑色的塑料袋。
直到我說起他的名字,他才微微動了一下,在家具的陰影裡露出一口泛黃的牙。
-總覺得被咬一口會得破傷風。
旁白的聲音裡透露着一股子不安,
-他不會撲上來咬我們吧,阿尼馬格斯是狗的話,被咬了之後會得狂犬病嗎?
‘我不知道,但是應該不會咬我們吧。’
我和旁白悄悄話還沒有說完,西裡斯就撲上來。在旁白的驚聲尖叫裡,我隐約聽到西裡斯說了什麼。
他說的是: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西裡斯。”我抱住他,奇異的是心裡卻沒有什麼波動。
而那條叫做“西裡斯”的狗看着我,眼裡充滿不安、恐懼、思念和悲傷。
而我透過毛茸茸的腦袋,看見的卻是懸挂在牆壁上的族譜,那細弱的枝條延伸而下,最後隻會指向一個活着的人
——派瑞特·布萊克。
西裡斯·布萊克是一條流浪狗。現在,他在用僅剩的那麼一點親情祈求我,不要把他從這間偷偷闖進來的房子裡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