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文學在講什麼?”
“失敗,死亡。”她說完又嘟囔一句,“全世界的文學都在說這個。”
“美國文學也是嗎?”裡德爾試探道。人們在談論文字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地透露一些東西。
“美國和英國都一樣。”
“不,英國不一樣。”裡德爾說,“英國講的是純潔與榮耀,它将告訴你怎樣拯救這個世界。”
“拯救世界?”小女孩坐在輪椅上,她身體後仰,露出令人不安的瑩綠色眼睛,那種顔色令裡德爾想到某種尖銳的礦石。
他隻聽見女孩說:“你想做拯救世界的英雄嗎?”
“我将重振一個偉大族群的命運。”裡德爾告訴她。
“那真不錯。”小女孩說,“英國英雄。你會變成女王最忠誠的男爵。”
“我不會向任何人獻上忠誠。”
“那好吧。”她說。
“你不問問我會做什麼嗎?”裡德爾問她。
小女孩說,“你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想要重振榮光的繼承人可不會在乎鄉下的癱子。”
她又問:“你漂亮嗎?”
“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因為小說的主角都要漂亮,他最好是一個選美冠軍。”小女孩說,“他要做一個英雄,就像做選美冠軍一樣。站在台子上,被許多人盯着——男人,他們看着備選品,找出最漂亮的那個。”
這種形容令裡德爾感到一陣惡寒。他被刺激到,走出陰影,露出自己那半張像是覆蓋一層油蠟的臉。站在陽光底下的時候,他一直盯着對方那雙綠眼睛,試圖從中找到恐懼的神色。
他說:“你看,我并不漂亮。”
女孩像是被吓到,接着,她的呼吸變得很快,像是一隻狩獵成功的節肢動物。裡德爾看見她咬緊後槽牙,身體微微前傾,伸出一雙冰涼又瘦削的手。
“很好,”她說,“你很漂亮。”
“我?”裡德爾将臉伸進窗戶,“大多數人看見我都會被吓到。”
“但是這張臉在你心底足夠漂亮,對嗎?”小女孩問他。
“過去,它是漂亮的,現在也是。”
“你覺得什麼是‘漂亮’?”裡德爾有些迷糊了,他的臉被小女孩捉住,她的手勁很大。
“距離一種标準偏差最小,或者完全背道而馳。”
“你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像是将世界按下一個靜止符,她說,“派瑞特,我叫派瑞特·尤瑟夫。你呢?”
秋日的天空下,一群不知名的鳥在嚎叫。這裡開闊又冰冷。
“湯姆·裡德爾。”
男巫有些不安地離窗戶遠了一些,他擡起魔杖。
一陣綠光之後,地下室的怪物睜開雙眼。
“主人......”老鼠湊到他身邊,他平複好心情,心底充滿厭惡,氣急敗壞地質問老鼠,克勞奇現在在做什麼。
“他已經将波特的名字寫在字條上,很快,他就能将波特送來您身邊。”
“很好。”地下室的怪物說着,死死盯着自己爬滿礦石的扭曲的雙腿。至少還是有一些希望的,他在想,當年那場巨變發生時,老湯姆·裡德爾在外做生意。
他的骨頭還是正常的。
“你去告訴克勞奇,隻有我成功複活,一切才能回到正軌。”他說,“回到他不用躲藏的日子,我會讓所有忠誠與我的人重新獲得合法身份,找回純血的榮耀。然後——”
他停頓一會,盯着天花闆上懸浮的蠟燭,輕聲說,“寫一封匿名信給派瑞特·布萊克,問問她,還記不記得花園裡的故事。”
“就說,我們可以開啟下一場接龍了。”
“是。”彼得·佩迪魯低着頭。他像是一隻小小的田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