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北一教練心裡卻沒什麼波動。
其實關于這點,他的看法和大多數教練一樣。
他們這些初高中的教練,隻能陪着走一段路。
如何曆練和克服困難,還是要靠球員自己,或者說,在連職業和業餘的界限都模糊了的初高中裡,隻能這樣罷了。
成長的陣痛就算再達到一定級别,把整個人生都拉長來看,其實都不算什麼。
但就算不算什麼,那也是必須要經曆的東西。
而及川徹……顯然就處于這樣的階段。
這樣想着,北一教練又擡頭看了眼另一邊,同樣在木椅子上坐着的鹫匠鍛治。
很少看到這位鹫匠教練親自到場啊,隻是初中部的比賽而已,他平時應該都在操心高中部的事情才對。
看來這位‘怪童’的天分,确實強到令人發指,連見慣了天才的鹫匠教練,也表現出了如此的熱忱。
雖然對這場比賽的結果已經心知肚明,北一教練臉上也還是沒什麼情緒。
如果及川徹出現問題的話,就換影山飛雄上好了。
難得的曆練機會。
盡可能地讓手下的球員得到曆練,這就是他的決策目的所在。
當了那麼多年教練,他都當麻了,現在腦子裡已經在計算換人次數了,盡量讓能上的人都上一遍好了……
反正要打五場,比賽局勢應該挺艱難的,應該能全上一遍。
北一教練的内心這樣想着。
然後又看了一眼及川徹的背影,他又歎了口氣,但卻什麼都沒說。
這樣類似的情景,他好像見過很多次。
隻要踏上這條路,就會遇到這種情況,并且,不是簡單遇上而已,是注定會‘周而複始’地遇上。
所以說,真無情啊。
北一教練低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表。
已經開始比賽的場地内,被北一教練默默注視着的及川徹此時的内心卻并不輕松。
他近乎麻木地,再一次在算不上好的一傳下舉起了雙手,做出了上手傳球的準備動作。
明明才過了一局比賽而已,但及川徹的身心卻麻木到了有些發冷的地步。
不是做不好傳球,而是不知道該去如何傳球。
因為隻要去稍微細想,他的腦海裡就乍然播放了一段重複的畫面。
無論是時間差,位置差,還是其他别的什麼戰術,最後的畫面都是機械重複的……對方的機會球,二傳手把球傳給牛島若利,然後,幹脆利落的得分。
這種不管怎麼想,都逃不開固定結局的感覺,簡直是及川徹打排球以來,感受到的,最火大的一種感覺。
平時被女生們稱譽的那張池面帥臉,眼尾落下的弧度也很難維持輕佻,而是陰沉地吓人。
蜜糖色的眼睛,此刻卻沒有絲毫甜意。
此時的及川徹,顯然正火大着,異常火大。
快速準确的移動,他站在球的正下方,指尖終是觸碰到了球面,思考的時間也随之結束了。
北川第一的陣容已經組成了令人眼花缭亂的站位,而及川徹,選擇将球極其隐蔽地傳給了起跳的岩泉一。
在人和人之間的視覺錯位上來說,這球傳的堪稱完美。
“真是個怪物啊,那個及川,對于二傳手來說。”
倚靠在觀衆席的欄杆上,被擊敗了的學校成員們,也是有來看決賽的人的,其中就包括來自豐黑中學的白布賢二郎。
“啊……是,球技在初中生裡來說,算得上十分卓越了,而且打出那種令人眼花的戰術,真稱得上是華麗啊。”
白布賢二郎旁邊跟着他來看比賽的同學也開口點評道。
“不過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北川估計又要輸了。”
“呵……在那種力量下,這是理所當然的吧。”聽到同伴的回答,淡杏色頭發的白布賢二郎看向球場的另一邊,那個穿着白紫色球服的高大少年,牛島若利。
他又在起跳了。
剛剛及川徹組織的進攻,雖然得下了一分。
但在場的所有懂行的人都知道,沒用的。
因為隻要比賽還在繼續,隻要白鳥澤還不至于弱到讓比賽一邊倒,球,就一定會被再次傳回牛島若利手裡。
就算僥幸赢得了幾分又怎樣呢?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事實也是分外明顯的,北川第一無法阻止牛島若利的得分。
分與分之間的份量,在真正的賽場之上,可是不會相同的。
任你再花哨和出彩的策略和戰術,都用無可匹敵的力量和高度一舉擊潰。
白布賢二郎的眼睛微微發亮。
他淡杏色的眼睛倒映着牛島若利再次通過暴力扣殺得分的背影。
這才是他想要追求的排球!
“決定了,我以後要去白鳥澤,打無人能敵的排球。”
白布賢二郎略顯清冷的嗓音平穩地落下。
旁邊豐黑中學的同伴隻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哈”了一聲後,倒是不置可否。
觀衆台下的比賽已經進行到了第三場。
場次比分是1:1,而第三場,沒有懸念的,是白鳥澤領先了,比分是8:5。
白鳥澤已經率先達到了8分,按照決賽的規矩,裁判吹了技術暫停。
球員們陸續下場休息。
及川徹拿過岩泉一遞過來的毛巾,擦着汗。
岩泉一感受到毛巾另一端的拉扯力,他墨綠色的眸子眯了眯。
“我說你,沒問題吧?要是在這種關頭出問題,小心你的後腦勺。”
嘴裡不鹹不淡說着威脅的話語,但他的聲音卻沒什麼起伏,是沉穩的類型。
“不會。”
毛巾覆蓋下的面部表情雖然陰沉,但及川徹卻這樣說道。
他随手将毛巾放下,蜜糖色的眼睛沉了沉。
及川徹的情緒再不穩定,也不會肆意宣洩到排球比賽上的,而且,他再胡鬧,也不會在解決問題的途中開始胡鬧。
如果是輕易放棄的人,他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等到該開始絕望的時候,再絕望也不晚。
及川徹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已經開始了啊,被絕望感拉扯住,宛如被無形的鎖鍊纏繞,雙腿不得寸進的束縛感。
老實說,自己什麼時候出現失誤,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或許是下一局,又或者,就在接下來的下一秒也說不定。
真是的,左一個天才右一個天才的,着實是讓人火大的不得了啊!
及川徹擡頭,看了眼候場區,站在選手隊伍裡的影山飛雄,對方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視線,疑惑地回看,但及川徹已經沒在看他了。
低下頭,坐在闆凳上争分奪秒恢複着體力的及川徹頓了頓。
話說,他現在莫名其妙的,想起來了。
關于前幾天他惹的事。